那位女子匆匆而去,不久就提着一壶粗茶走了过来。
“那幅画刚卖出去,正好有钱请白二小姐喝个粗茶。”粗裙女子爽直地笑道。亭中有一石桌,她将茶壶茶碗放在桌上,随手倒了一碗递给她。
“多谢。”阿福坐在亭栏上,随手接过饮了一口。她在这荫凉之地歇了半天,如今再喝上一壶降暑气的茶,真是越来越精神了。
“咦?你不骂我卖画粗鄙,也不嫌弃这粗茶腌臜了口,也真是稀奇!”粗裙女子惊奇道。
“世上千万人,便有千万种谋生之道,自己花自己挣的钱,有何不可?”
“说得好!我虽为书生,但卖画挣钱可养我老母,自食其力,有何粗鄙之处?承蒙二小姐看得起,就叫我一声岚姐儿吧!”粗裙女子一拍大腿,立刻将她引为知己。
“唉,你看我这褪色的旧裙衫,又是刚挨过板子的人,我还有何挑拣之处?”阿福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言道。
“这个吧……”岚姐儿大口喝了碗茶,笑道,“我在富户人家奔走,自然看得多,见得广。你和你大姐,虽说都是从白母肚子里爬出来的,可你大姐,像极了你母亲,又聪明能干,自然阖府敬重。你这长相,据说是像某个小侍,妥妥的庶女,又怎么能讨正夫和侧夫的喜欢?外头的大事是白母管,可这衣食住行可是后院的正夫说了算,安插仆役也是他说了算,你又怎么讨得了好去?”
“此话颇有道理。”阿福点点头道。
岚姐儿越发碎嘴起来:“你大姐玉树临风,英武不凡,你弟弟听说也是如花似玉,娇艳白嫩,怎么就你生的一副拙样,跟锯嘴葫芦似的?下次你娘再打你,你就抱住她的脚腕大哭,保管她下不去手?还有,你的脾性确实也该改改了,不要逞凶斗狠,不要拈花惹草,省得出了事也没个真心人照顾!”
“今日多谢岚姐儿金玉良言相劝,我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啊!”阿福诚恳地谢道。
“不必言谢,还是你自己有慧根啊!喏,你看那下面是不是你家丫环,定是来寻你了,你体质弱,天又热,快快回去养伤。”岚姐儿说道。
果然,不大一会儿,有一名梳着简单环髻的青衣女子就上了亭子,敷衍地行了个礼,语气有些不耐烦道:“二小姐,白家主母唤您呐!您就跟我回府吧!”
岚姐儿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做了个“去吧”的手势。
阿福拜别岚姐儿,跟随丫环回了白府。也无其他事,只不过又挨了一顿骂罢了。阿福假装腿软,命一位洒扫庭院的粗实丫环扶她回房。
就这样,阿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身份和住所。只是看见那冷冷清清的简陋住处和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水的茶壶,阿福知道了原主为何挨了打,还要强撑着去街上走走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见见人烟,听听人语啊!
阿福的住处离厨房远,再加上丫环拿饭也不及时,所以她这几日吃的都是残羹冷饭。比如说肉炒青菜里的青菜,香菇蛋羹里纯粹的羹……
阿福除了感慨一番,也并不在意。那一日,她趁着傍晚天气凉爽,在花园里散步,忽然听见几人闲谈,颇有些意趣。
“咱们当今女皇真是英武不凡,据说,她三岁会吟诗,七岁会做赋,能文能武,真是个神仙似的人物!”
“我知道我知道,‘床前明月光’那首诗,还有‘鹅鹅鹅,曲项向天歌’那首,都是她童年时做的,还有《美人赋》、《洛神赋》,那句子真是美极了!”
阿福简直想笑出声,又是一个穿越剽窃人氏啊!
“听说她还温柔多情,体贴入微。几位皇妃想娘家,她就下旨让他们回家省亲,皇后想要一捧新鲜莲子,她就亲自划船去摘……”
“唉,这次选秀,不知道谁家的公子能够花落宫中啊!”
“我们家的公子龙章凤质,美貌多才,据说也要入宫参选呢!”
“那真是太好了,公子成了宠妃,我们府就是皇亲国戚了!”
女皇——这就是阿福第一个怀疑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