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 温衣岁躺在床的最右边, 王易琛在左边靠近中心的位置。
不知怎地, 她莫名地开始认起床来, 躺着翻来覆去了一小时也没睡着, 低头拿过一看手机,已经凌晨2点半了。
她烦躁得轻啧了一声, 又翻过身,撩起被子, 把自己埋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小口呼吸。
她将自己闷了好一会儿,也没睡过去,从流出的小口处抬头往外看。
王易琛面对着她,侧躺着。
他的睡姿很好, 甚至好得有点到优雅的程度,手肘弯着, 垫在脸颊下方, 头枕着胳膊,另一只手抱在胸前,整个人的腿都伸得直直的,不像她,习惯把自己蜷缩成一个虾的形状。
她为什么知道王易琛的腿伸得很直呢, 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 仅仅是五指撑开时拇指和小指之间的距离。她小心翼翼得连呼吸都在被子里进行, 深怕一个鼻息惊醒了王易琛, 让他看见自己盯着他出神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之前无意提过,她有时半夜睡不着醒来去洗手间会撞在墙的拐角处,十几岁的时候还在小腿上磕了一个疤出来。总之,王易琛现在每逢睡觉,都会特意留一盏小灯。
隐隐的微光,她一闭眼就不见了,一睁眼,又会在暗处默默指引着她。
心里比从前都踏实。
深夜里,已经听不到外面的任何一点喧嚣,整间屋子都静悄悄的,静得让她能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
平稳,均匀。
卧室里的空调开着睡眠风的一档,她缩在薄薄的被子里,皮肤舒服得让她贴紧了被褥,不留缝隙,一边不露声色地打量着王易琛的眉目、他的睫毛、鼻梁和嘴唇。
连睡觉的姿势都这么像幅画报,像电视剧里那样,克制、沉稳,但又不太现实,让人觉得疏离。
想到这,温衣岁撇了撇嘴角。
真想把这一幕咔嚓下来,一定能大赚一比。
她无声地笑着笑着,慢慢静下来,一双逆着光的眸子里淌过浩瀚晨星般,闪动着,无法从王易琛身上移开目光。
她也许就那么盯了一刻钟,亦或是半小时?
她不禁出神地开始回想认识王易琛的每一段历程,忽然腰被人搂了去了,眨了眨眼,回过神,王易琛微微睁着眼,声音有些倦意,低沉沙哑。
他笑了笑:“好看么?”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今天整理行李时被割伤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廓,动作亲昵。
温衣岁一怔,有些不适应,好一会儿才温温吞吞地问道:“你还没睡?”
王易琛捧起她的脸,仔仔细细地审视了好一会儿,她沉溺在黑影中的眸子,分明流露着情感,又努力不显露出来。
他笑了笑,云淡风轻地回答道:“你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夜晚的声音有些喑哑,轻微、低沉,若要形容,像极了广告里那些性感的嗓音,魅惑得像巨有药性。
温衣岁别过脸,眼神躲闪,伸手拉了拉自己这边的被子:“我刚突然醒了过来,看到你,以为你睡着了。”
王易琛对她所说的“突然醒过来”没有什么表示,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瞬间,两人都不说话了,整间屋子里只有低低的呼吸声,眨眼睛时,眼睛闭合的那一瞬间,仿佛脑海里都是对方胸膛因为一呼一吸而起伏的模样。
这样的无声,胜有声。
至少在情愫方面是这样的。
因为各自用着独立的被褥,此时的两人之间还隔着两层厚实的羽绒,只有王易琛裸露在外的手臂延伸至温衣岁的面前。
许久过去,温衣岁觉得应该找个话题,这气氛快要把她逼疯了。
于是她琢磨了会儿:“……你困不困?”
王易琛理所当然答道:“很清醒。”
温衣岁无语凝噎。
很清醒?那是还想下楼去跳个舞,还是唱首《青藏高原》?
她只好抬了抬头,圆圆的眼睛眨着向高处的王易琛瞧,洁白的枕头被她压得凹陷进去一块,牢牢地围在她的两颊,衬得她尤其娇小。
只听她说话声音糯糯的,佯装出困倦的意识。
“可我困了,”她吸了吸鼻子,又伸手揉了揉眼睛,“现在也不早了,虽然明天没什么事,但总不能又睡到下午。”
说到这,她笑了笑,才接着往下:“想到今天被妈妈瞧见了,我可怕极了万一明天我们睡得日上三竿,又有谁进了你家,还得再把今天的解释重新演绎一遍。”
可王易琛抓住的重点与她截然不同,他听着听着,末了,反问:“解释?”
“嗯?”
“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需要解释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撑开温衣岁的被褥,又将自己的被褥叠到她的上方,两床被褥瞬间合二为一。
毕竟两人还是才在一起的人,多少有些别扭在里头,不约而同都穿着长长的睡裤。在空调下,也不会感到热。
她是出于羞涩,他是出于尊重。
听他说得理所当然,温衣岁一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怎么反驳这一点,于是撇了撇嘴,笑道:“好好,不需要解释。总之,我先睡了。晚安。”
王易琛显然还没放过她,不动声色地已经将她拦进了怀里。
“晚安,你睡吧。我看着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