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艺是温衣岁妈妈温冉的多年好友,在西湖边开了间书屋,常有作家朋友和这个圈子的人到她那儿聚会,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当代作家。
林艺人特别热心,虽然温衣岁写的不是什么严肃文学也不是什么文艺散文,她却读过几本,在出版方面一直帮着她,这次的大IP改编成电视剧她也是功不可没。
可以说是走了个小小的后门。
毕竟这年头大IP满地走,两碗水都端平无法抉择的时候林艺就当了那个提携她的人。
坐高铁从杭州到上海,也就是吃两碗泡面的功夫,温衣岁打了个盹就到了。
上海的天空也飘着雪,路边都积了层雪,环卫工人还是穿着橙色的工作服,露出袖口的毛线,冻得紫红的脸上表情僵着,不知疲倦地在清扫积雪。
今年的冬天真是格外冷。
温衣岁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选择直接坐地铁到浦西约定好见面的地方。剧组借的是上影附近的一个大教室,地方大,宽敞,乘此机会让剧组人员互相熟悉一下,也能顺便找找戏路的感觉。
除了刚毕业求职的那段时间,温衣岁已经很久没有在除了网络以外的地方长时间谈工作了,这次她下定决心全程跟着剧组走,一方面为了剧的质量,一方面为了显而易见的私心。
她靠在2406大教室门外,低头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
早到了一个小时。
为了让第一次见面看起来正式一点,她特意挑了一双黑色的皮靴,内层毛茸茸的,十分保暖。就是暖得有些过分了,热得她脚底心直冒汗,两只脚丫子都是湿的,还被闷在鞋里,有点难受。
她探头看了看,这层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楼上楼下传来的东西落地声、脚步声,空荡荡地,回音仿佛能绕着这转上三天有余。
温衣岁想找个地方坐下。换做平时,她肯定席地而坐了,只是不知道剧组的人什么时候来,自己又什么时候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丢了脸。
寻思了会儿,她往上走了半层,在楼梯的拐角处找了一阶坐下,能看到从底层走上来的都是谁,也不会被他们注意到。
她稍稍松了松鞋子,把脚后跟从鞋跟解放出来,踩在里层的鞋边上,这点空隙让风灌入鞋内,吹在汗上,蓦地就凉了。
一个小时一晃眼就要过去了,她心里的忐忑胀得愈发大。
第一次能够近距离看到王易琛,她这算不算是追星成功案例?
看到他了应该问他要几张签名?
可以贪心地求合照吗?
她正甜滋滋地想着,就听到楼梯间传来清脆的脚步声,那懒散而慢悠悠的声响一个分贝接着一个分贝地往上爬,传入她耳越来越响,宣告着它主人的靠近。
“嗯?”
声音里带着倦意,虽然是疑问语气,却兴致不高,只是轻轻地从嘴唇缝里飘出来的这么一个字。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易琛易琛,这份协议你也抽空看一下……咦?”
两种截然不同的疑问语气。
温衣岁赶忙起身,回头正要礼貌地致歉是她坐在楼道中间挡了他们的路。半晌,她惊觉刚才那第二人喊的是什么名,而眼前这个站在一阶台阶之上正俯视着她的又是谁。
她愣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王易琛的目光稍稍在她脸上停了停,又不知为何瞟了一眼她的白色羽绒服,惺忪睡眼和眉头微微颤了颤。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放下时,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已经是清醒过来的笑容。
“是我们剧组的人吧?早知道你这么早就来了,我就不在楼上休息了。制片人说他已经在楼下了,马上就到这层,我们先去教室门口等吧。”
连带着声音也清亮了不少,说话时眉宇间的气质让她仿佛又看到了大学时的他,那个仅用一个笑容就令她没有底线地黑转粉的少年。
他眼里藏着笑接过助理张霆递给他的文件,双眼好像是看着她,但又似乎不是,若即若离的。
这让温衣岁有些目眩神迷,最后忘了自己的脚还是虚踩在鞋边上,并没有穿实了,心不在焉地跟着王易琛往下走了步,一脚踩空在鞋边上,结实地一扭,整个人趴到了楼梯的栏杆上,险些翻下去。
她吃痛地无声张嘴呜咽了声,皱着眉把鞋穿好,看王易琛好似什么都没看见还在径直向前走的背影,吁了口气。
幸好。
走在前头的王易琛微微弯起嘴角,打印着黑白色文字的纸张被他卷成筒形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
这件白色羽绒服,有点印象。
还有帽子上那颗像兔子尾巴一样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