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火只能握住对方的手抬脚跨上舞台,面色通红手足无措。男子笑了一声:“别怕,不用你做什么,你就这样站着听从我的指令就行。来,抬手。”
余火依言抬手,对方的手掌从他手心里滑过,像是和爱人诀别一般,舞动着退回了钢管旁边。“第一次来吗?慢慢往左边走两步。”
余火压低声音“嗯”了一声,同时听从对方的指挥往左边走了两步。
“做得非常好。”男子隔着钢管与他对视,身体如波浪般贴在钢管上蜿蜒起伏:“你的形体条件不错,考虑过练舞吗?”
“没有。”书院里哪会教这个,他唯一学过的就是剑舞,跟男子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离得近了更能体会对方肢体语言的魅力,忍不住真心实意赞了一声:“你跳得真好看。”
“右手抬起来。”男子用手掌轻轻贴在他右手上,围绕他转了一个圈:“你想学吗?”
余火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
“没关系,慢慢考虑。”男子再次攀上钢管,银色的流苏随着倒立的姿势倾泻而下:“想好了再告诉我。”
眼睁睁看着余火被拱上舞台,鲍宝花心满意足。伸手向酒保要了第三杯鸡尾酒,忽然觉得腿上有什么东西在震动,翻了翻才发现是余火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江封”两个字。
音乐声震耳欲聋,鲍宝花随手一划,挂掉。
手机平静了一瞬间,随即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还是“江封”两个字。
啧,鲍宝花有些不满,明知道余火是跟她一起出来的,酒吧里这么吵怎么接电话,老是打来干嘛呀。再次挂掉。
等到电话第三次震动起来,鲍宝花直接无视,继续啜着小酒,看舞台上的男子围着余火开始跳舞。
电话另一边,江封已经彻底黑了脸。
余火是不会挂他电话的,这一点他确信无疑。那最有可能的人就只剩下:
鲍宝花。江封将这个名字在利齿间狠狠咬了一遍。
余火和鲍宝花约好一起出去他是知道的,也没仔细问,只当他们两个是好长时间没见了,所以聊聊天吃吃饭。
他这几天因为多国维和项目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要加班到八.九点才能回家,今天下班之后刚开出国安大楼,正打算给余火打了个电话问问情况,哪知道才响了两声就被挂掉了。
又一次忙音无人接通之后,江封周身寒气四溢险些将手机捏成碎片,狠狠一踩刹车停在了路边。
他不担心余火会出什么事,以余火目前的武力值,连自己赤手空拳之下都远远不是对手,就算真的遭遇了什么意外事故,他的金刚罩应该也足以自保。
理智上清清楚楚,感情上却依然疯狂脑补担心得一塌糊涂。
拿起手机又打了个电话:“袁峰,你还在局里吗,帮我追查个手机号码,用户姓名鲍宝花。”
查到的地点居然距离他所在的地方不远,不到十分钟,江封停下几乎飞起来的车,停在了余火一个多小时以前进入的酒吧入口。
两名保安伸手要拦,江封一手亮出证件一手亮出腰间的家伙,脸色阴沉得可怕,字字寒冰饱蘸煞气:“是主动放我进去,还是把你们放倒之后再让我进去,自己选一个。”
保安浑身一颤,对视一眼立刻放行。
江封像是一阵风也似飞速下了楼梯穿过走廊,推开金属大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舞台上的余火。
虽然他换了衣服戴着面具,但江封绝对不会错认。紧绷的心弦松了松,浑身的煞气却愈发浓重,抬脚就往舞台边走。
鲍宝花在江封进门的瞬间就看到了他,心中一惊险些将酒喷出来:卧槽,这才几分钟,怎么还亲自杀过来了。
见他往舞台的方向走,赶紧冲过去一把将他拉住:“你想干嘛!”
江封看到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浑身的怒火瞬间全找到了发泄点:“你他妈带着余火来这种地方干什么!”手指头捏得噼里啪啦直响,要不是余火拿她当作朋友,管她是不是女人,立刻就要下狠手胖揍一顿。
鲍宝花后勃颈一凉,随即酒气上涌,竟然还有胆子反驳:“来这种地方怎么了!这种地方为什么不能来!又没违法又没犯罪的,来gay吧碍着你什么事儿啦!搞得像你不是同性恋一样!”
江封气得说不出话,鲍宝花倒反而来劲儿了:“余火最近一直为新角色苦恼你知不知道?我带他来这是为了帮他体验生活实现目标,你作为男朋友,对他的工作和理想不关心也就算了,竟然还有脸指责我!我干什么了,我干什么了你说啊!”一边喊一边挺着胸往江封身边撞。
江封后退几步,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你再得寸进尺,我可要动手了。”
“你来啊!你动手啊!我鲍宝花要是躲一下就把名字倒过来写!”鲍宝花打了个酒嗝,自觉正义感爆棚:“余火是你的奴隶吗?他想去哪儿想做什么难道不是他的自由!你难道还想永远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爱一个人是要成全,不是禁锢!一味限制对方的感情是不可能长久的!还是说,你对余火这点信任都没有?他那么实心眼,又不会出轨喽!”
抬手指着舞台:“你瞧瞧他的样子,你瞧瞧他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多好看!你见过他这副模样吗!”
江封看向舞台,余火正站在舞台中央,身穿银色紧身衣的男子在他和钢管之间翩翩舞动,间或邀请他一起旋转跳跃。
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拘谨,浑身肌肉紧绷,呼吸微微屏住,努力控制着尽量不和舞者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但他看向舞者时的赞叹,当他在舞者的带领下转圈,那样纯粹而放松的笑容,江封的确从未见到过。
煞气逐渐消散,江封不由陷入了沉思: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余火其实无异于一个犹自懵懂的孩子,这个世界有太多东西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没有尝试过的。他自以为周全的保护,是不是当真无形中阻碍了爱人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和探索?
鲍宝花借着酒劲骂完了人,骂完之后稍微清醒了一点,立刻吓出一身冷汗:卧槽!鲍宝花你不要命啦敢这么跟他说话!怼谁都行,怼他搞不好真会死人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道个歉或者跑到余火那边躲一躲,江封已经完全无视了她,转身走到吧台边坐下去。
鲍宝花忐忑了半天,也吭哧吭哧挪过去,满脸堆笑:“那啥,我这个人吧酒量浅,酒品还差,一喝多了就喜欢乱说话,江少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江封冷冷扫了她一眼。没说话,转头依然专注的看着余火。
鲍宝花浑身一哆嗦,心瞬间凉了半截: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子铁定是被他记恨上了。去年那个流量小生乔树,本来准备出演《血色铿锵》,就是因为他一句话被各大电视台联手封杀的,现在早就在圈子里销声匿迹了,他不会也凶性大发封杀自己吧。
这边鲍女士忐忑难安,旁边早有许多人将目光聚焦在了江封身上。
没办法,江封的外形条件太出色了。面容俊朗棱角分明,宽肩窄腰大长腿,随意往椅子上那么一坐,便透出一股凛然不可触犯的冷厉气势,更别提裆部那鼓囊囊的一大团,整个人完全就是个雄性荷尔蒙机器,在这样一个地方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因此就算他手上没有佩戴标志信号的荧光带,依然有胆子大的端着酒朝他走了过来。
舞台上的演出此时也接近了尾声。
男子看向余火:“会下腰吗?”
余火点头,这个以他的柔韧性并不成问题。
“双腿勾住钢管,我左你右,听我数到三同时下腰。”确认余火明白之后,男子开始数:“一,二,三!”
两人同时后倾将腰肢弯成弓形,一左一右一黑一银,在舞台上完美谢幕。
“哇噢!!!”掌声如雷欢呼震天。
男子站直身体,跟余火握了握手:“你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跟我配合得最好的观众。”
“是你带得好。”余火墨玉似的眸子里光华璀璨,脸上全是笑意,正要再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吧台旁一道熟悉的身影,以及几乎将自己整个贴在那道身影上、手腕处绑着红色荧光带的陌生青年。
眸色一沉,立刻从舞台上跳了下去,穿过人群直直走到江封跟前冲他伸出手,眼波流转下巴微抬:“这位先生,有兴趣和我跳一支舞吗?”
江封正被莫名其妙缠上来的人烦得不行,闻言勾唇一笑,握住余火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荣幸之至。”
两人手牵手,在青年满是懊恼和幽怨的目光下走进了舞池。
音乐重新换了一首,轻盈而舒缓,绚烂的灯光也柔和了许多。余火伸手搂住江封的颈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随着音乐轻轻摇摆,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江封没有直接回答,火热的大掌放在他腰间,眼睛望着他的眼睛,鼻子抵着他的鼻子:“你没告诉我,会跟着鲍宝花来这种地方。”
“我事先并不知情,鲍女士说有办法可以帮助我更好地塑造角色,直到门口才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场所。”余火不由放软了声音:“你生气了?那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了好不好?”
江封有些无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余火没说话。但眸子里的神色分明就是肯定的意思。
江封噎了噎,然后在他鼻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可以来,我没说不让你来。我知道你来这儿是为了把戏拍好,努力实现自己的事业和理想,我是你的爱人,又不是专政独.裁的奴隶主,怎么可能连这点事都不支持。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江封在他腰上摸了摸:“以后你想来这,我陪着你一起来。要不然,你这么好看,只要一想到你可能被这里面哪个人盯上了,我就嫉妒得要命,恨不得把对方的眼睛给挖出来。”没错,他就小心眼儿了。媳妇儿这么优秀还不许人吃醋了怎么回事儿。
余火笑起来,眸子里亮晶晶的闪着光,踮脚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然后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刚刚看见别人靠近你,我也是这么想的。”
江封眼中一热,呼吸立刻就粗了几分。扣住他的腰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然后挺身顶了顶:“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们俩现在就回家?”
余火脸上浮起几抹柔腻的红霞,点点头,又道:“你先等我一下。”
随即回到吧台边询问酒保,然后前往后台,找到了之前那名舞者:“先生,我想跟你学跳舞。”
男子已经摘下了面具,面容斯文俊秀,或许是妆容的缘故,眼线斜斜上挑,嘴唇鲜艳欲滴,凭空带了一分妩媚的女气。闻言笑了笑,转身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余火:“我开了一家舞蹈工作室,上边有地址和我的联系电话,到时候直接去或者电话联系我都可以。”
名片上也有他的姓名:庄柳。
余火将名片仔细收好,“谢谢庄先生。”
“不用客气,反正我是收费的。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姓余,”余火微不可查的顿了顿,“叫余江。”此种情况下,实在不好以本名相告。
“余先生,”庄柳站起来和余火握了握手:“那么,期待和你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