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被面前血人吓得脸色煞白,倒退一步,惊恐地道:“你是谁?你,你怎么杀了那么多人?”
子宇愣住了,半晌方道:“我,我。雪儿,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子宇啊。我是子宇啊。你不是还要救你父亲么,我们快走,我们走。”
寒雪迷茫地道:“我父亲,父亲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墨黎断澜看到寒雪苍白的面容里满现忧伤疑虑,心中怒火大炽,蓦地喝道:“寒雪并不认识你,你死心了吧。”
子宇须发尽张,挺剑向墨黎断澜咆哮道:“你对雪儿作了什么,是你害得雪儿,你这个罪不可恕的魔头!”
激动至极的子宇再也按奈不住浑身内外的伤创,口眼耳鼻几乎一起溢出血来,他情绪一瞬沸腾到了极点,空气中顿时血气弥漫。
众侍女胆小者纷纷掩面,周围武士早已多有负伤,此时纷纷骚动,寒雪亦吓得倒退跌倒。
墨黎断澜伸手挽寒雪站定,安慰道:“不要怕。我就为大家斩除这个恶鬼。”
死则死矣,莫过大于心死,一切所待只是此时。
魔吻铮铮作声,墨黎断澜杀意已决。
生生死死,这世上的刀光剑影也不过如此。
没有兵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只有鲜血和更新鲜的鲜血。
子宇每一剑都像是在血雨之中舞蹈的闪电,无比凄美。
明媚的阳光,终于透过云层洒落,在血气弥漫之中,显得分外斑斓。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仿佛在见到这世上从没有过的色彩。
日光大灿。
剑劲奔泄,如龙纵横。
终化作碎片散去。
子宇跌落下来,单薄枯萎,如一片落叶。
了无声息的,众多的思绪散去了。
蓦地一道光芒凌空而起,众人皆恍惚不知所然。
魔吻卷起撕天裂地般的风暴,寒雪纤柔的身影恰如一弯弱羽飘摇其中,萧瑟颤巍,却稳稳托住了子宇,抱在臂腕里。
魔吻击至,强大的劲力贯背而入。
细腻的肌肤,随之开裂,绽出血丝。
魔吻落在地上,“咣当”一声,微弱几不可闻。
地狱或是冰冷,但她的臂腕却如此温存,子宇努力想要睁开最后一次眼睛,看到寒雪,却又只道:“雪儿,我一直见不到你,我来这里,我只是,想看见你一眼就足够了,可你好傻,好傻。”
寒雪的双眼湿润了,淡淡道:“若我接不住你,你摔成烂泥,还能捡得起来么?”
子宇想说“在紫霞山的葫芦谷,你已经捡过我一次了,你还要捡……”却再没有力气,闭上了眼睛。
墨黎断澜瞪大眼睛不住颤抖着,不愿相信这眼前的一切。“寒雪,你这是何苦?你明明知道,我最不能,最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寒雪终于忍不住嘴角坠落的血珠,缓缓道:“你是墨黎宫的宫主,我与你素不相识,我受伤害与不受伤害,对你很重要么?”
墨黎断澜道:“重要!怎么不重要?寒雪,难道你不记得了,七年前,在长白参庄,你救了我,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从那时起,你的安危,你的幸福,比我的一切都重要。”
寒雪道:“我已经不记得了。”语温如冰。
墨黎断澜嗫嚅道:“可是……可是,我记得。”
寒雪的记忆恢复了,她不仅记起了那个轩辕少年,还不惜为之付出生命,可却仍没有记得他,仍没有记得七年之前,她曾救过的那个孱弱少年。
墨黎断澜望了一眼寒雪怀中的子宇,一时千百思绪涌上心头,不知何种滋味。沉默片刻,心中一酸,又道:“你心地那么好,多年来定是帮助过许多苦命之人,而我墨断澜不过是千百其一,因此你忘了我,我,我不难过。”
墨黎断澜七年前在长白山见过寒雪一面,又蒙她好心救护,从那时起他已再也不能忘却寒雪。七年来他对寒雪朝思暮想,日夜怀念,自是深情厚意,堆砌如山,思之至深,爱之至切以为寒雪也会挂怀于他,于理无可厚非。
只是他虽将对寒雪的苦苦执着记得深刻,却没有想起,那一年,卑微的他根本没有向寒雪提起自己的名字,对于寒雪而言,七年前长白参庄里的那个少年不过只是一个过眼,又如何能让寒雪将他记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