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立即有宫人搬来两把绣椅,白秀英一把,沐萦之一把,白玲和白珍站在她们身后。
坤宁宫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家母女身上,连周遭的宫人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对白泽的乡下亲人好奇极了。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对沐萦之的幸灾乐祸。
任你高高在上、千金万贵,还不是要管一个村妇叫婆婆?
沐萦之落座之后,粗略扫了一眼在场的人,都是惯常见到的那些贵妇贵女,不过,温子清也在场。
像是上次太后发了话,所以右相夫人才带她进宫吧。
温子清察觉到沐萦之在看她,朝她微笑了一下。
她的笑意看着很真诚,但沐萦之知道,温子清城府很深,她是温家的人,即便她是个良善之辈,也不是沐萦之该去结交的人。
“这位就是白将军的母亲?”太后看着白秀英,温和地问道。
谁知白秀英不知道在看哪里,浑然像没听见太后说话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她身后的白珍轻轻推了推她:“娘,太后娘娘在跟你说话。”
“啊?”白秀英如梦初醒一般,本能地回过头看了白珍一眼,这才回过神来,忙向太后跪下,“是,民妇、臣妇是白泽的亲娘。”
这话一出,坤宁宫便响起了一些低低的笑声。
连带着沐萦之和孙氏,都感受到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些人心里幸灾乐祸着,原来刚才的得体只是装的,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露出了穷酸相。
沐萦之见她双手死死抓着绣椅的扶手,知道她心里紧张得要命,便道:“太后娘娘,母亲初次进宫,得见太后娘娘凤仪,一时失态,还请娘娘恕罪。”
“是,”白秀英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了,生怕自己惹怒了太后会被治罪,想到这些便觉得豁出去了,忙站起身对太后一顿吹捧,“我真是一见到太后就傻眼了。您真的是太后娘娘吗?”
这话一出,坤宁宫中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已经打起了腹稿,预备给白秀英真的治一个不敬之罪。
沐萦之见孙氏亦眉目焦急,她倒淡然。
白秀英说话粗俗,但她不是糊涂人。
果然,白秀英下一句便是:“我一进来,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是进了庙,见着观世音娘娘了!”
“观世音?”太后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老太太可真是会说笑,哀家怎么会是观世音呢?”
在场的诸位夫人们原本都准备好要开口了,没想到太后竟然被白秀英逗笑了。
白秀英也跟着笑,眼里闪着一抹乡下人特有的狡黠。
她在大户人家当过浣衣工,知道那些老夫人、老太太喜欢听什么,她没见过太后,但理儿都是一样的,谁不喜欢说吉祥话?
寻常的吉祥话人家太后肯定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要说当然说个大的。
白秀英搜肠刮肚,脑子里能想出来比太后还有尊贵的,只有王母娘娘和观世音娘娘。
但王母娘娘是个心狠手辣的,拆散董永和七仙女,要把太后说出是王母,指定不乐意。
只有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最好。
白秀英趁热打铁,继续装憨:“太后娘娘是皇上的亲娘,能养出来这么好的皇上,如今北疆太平、到处都太平,依我看呀,太后娘娘比那观世音娘娘一样厉害!”
白秀英认的理儿很简单,哪个当娘的不喜欢听别人夸儿子,别人在她跟前夸白泽,她也能笑出一朵花。
果然,太后娘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太后身边不缺拍马屁的人,但这些常在跟前晃悠的,哪怕再想拍她的马屁,也不能天天说同一番话。
但白秀英就不同了。
她是个乡下寡妇,是真正的百姓,她现在站在这里,就代表着百姓。她用百姓独有的市井语言拍太后的马屁,让太后觉得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这么老实巴交的村妇怎么可能编的出谎话?
“许久没人这么夸哀家了,哀家真是受宠若惊啊!”
“真的?”白秀英一副吃惊的模样,“太后娘娘真跟庙里的菩萨一模一样,这……京城是不兴去庙里吗?”
“我们天天见太后,哪里能天天说出这一番话。”右相夫人淡淡道。
她已经断定白秀英就是是粗鄙村妇,见这么一个村妇在坤宁宫里如鱼得水,她心里就不太舒服。
一个村妇而已,居然蹦跶到太后的宫里来了!
白秀英记性很好,右相夫人一说话,白秀英就想起她刚才落座的时候,翻白眼最多的就是这个贵妇。
她不知道右相夫人身份,只记得早上出门前沐萦之说的话:如今将军已经官拜二品,执掌三十万虎贲军,往后白家人都是横着走!
堂堂虎贲将军的老娘,会怕一个区区贵妇?笑话。
白秀英冷冷哼了一声:“好的就是好的,不管是天天见还是从没见过,那人家就是那么好。能天天见着太后的人,竟然没一个对太后娘娘说句好话,真是瞎了她的狗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