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卫指着远处街道上哒哒而来的一辆马车。

“是高大人的车驾！”在将军府当差，没点眼力是万万不能的。素锦一眼认出，旋即也松开了谷生的衣裳。

高中尉到底是京师兵卫统帅，有要务在身，故而没有亲自前来。他派身边的亲信护送诸正回来，发现诸正的经过也由这个兵卫讲述。

“人是在一座位于京师城外泉灵山中的破庙里被找到的。发现时他身上的钱袋已经空空，只孤身一人昏倒在地。巡逻的兄弟中有通医理的，已经替诸公子诊治过，没有中毒迹象，应该是被打晕的。”

“高大人知道沈夫人十分担心，就让小人先把诸公子送来了。”兵卫说道。

素锦忙给他递茶，鹤伯也找人请了大夫来给诸正进一步诊治。

祁璐从后头匆匆赶来。兵卫放下茶杯，向她分析道，“沈夫人，诸公子遭遇的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被心怀不轨的盗贼所为。京师之外的地带自有地方官员，不过沈夫人可以等诸公子醒来之后，问明情况，去京兆府尹报官。京兆府尹会责令那一带的官员严查此事，必然能给沈夫人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好，多谢。你辛苦啦。”祁璐示意素锦看赏、送客，自己则在诸正房内等大夫的诊治结果。

“沈夫人请放心，这位公子不过是惊吓和劳累过度导致的体虚，待老朽开一服药给他提提气，再加以粥水汤羹调养，不日便能恢复。”大夫说道。

“多谢大夫。”鹤伯领大夫出去了。

终于，房内只剩下祁璐他们自己人。

“姐姐，我觉得肯定不是普通盗贼！”大夫一走，谷生就查验过诸正身上多处细节，“你看阿正的手腕和脚腕处——”

谷生说着扒下诸正袜子的一截，“这分明是被人用什么东西捆过留下的痕迹。”

“嗯，而且还捆了很久。”素琴补充道，“诸公子的脚指头有些肿。”

谷生有些将信将疑，干脆一把扯掉诸正的白袜，果真见到他的大脚趾有些异样，顿时诧然，“素琴姐姐好厉害啊！隔着袜子也能看出来！”

“我们穿的袜子都是素琴做的，她不清楚谁清楚。”祁璐拍了下谷生的头，不经意间发现诸正两鬓和耳后的头发也有些怪异，于是凑前仔细检查。

检查完后，她凉凉一笑，“就算阿正醒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为什么呀，夫人。”素琴不解。

“他们蒙住了他的眼睛。”祁璐指着自己查到的痕迹向素琴解释。

谷生点头，“他们看似是劫财，可劫匪还这么斯文，只拿走钱，不拿钱袋子？”

很熟悉诸正的日常习惯的祁璐抓着诸正的手臂，动作小心地在他的宽袖里摸索了一番，竟然摸出两张银票来！

“哪有抢匪只拿小头、留下大头的！”素琴这下信了。

“所以这群人不是冲钱来的！”谷生右手一拳头砸进了自己的左手掌心里，“真没想到阿正居然在外有仇家！”

祁璐还是摇头。

什么仇家能算准诸正前日会抵达白马县？

要知道他们本来也是正常赶路速度的，是祁璐沿路听了不少百姓议论大魏边境有异动的消息，担心沈鸿禹随时被皇帝派出去打仗，担心自己跟他都见不上一面，这才突然要求赶路的。

哪怕退一万步想——就算真的是仇家寻求，就算这仇家厉害了得，一路跟随他们，可为什么偏偏等到在京师城外动手？

白马县离京师这么近，也可以说是天子脚下了。这里戒备森严，出了事也势必会严查，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动手的好地方。

“肯定不是仇家寻仇啊。”素琴柳眉轻蹙，“要是寻仇，诸公子哪能这么完好地回来？”

“也是啊……”

祁璐脑子里猛然间闪过一念，可是那念头跑得太快，她竟没有来得及抓住。

京师城外，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没有被拿光的钱财，被绑的手脚……

“他们大约是想从诸正口中问出什么东西。”祁璐突然抚掌，啪地一声脆响，如同惊堂木一般，拍击在谷生和素琴的心上。

素锦办完事从外边过来，恰好也听见这一句，不由惊讶，“会不会和诸公子的家里人有关？”

“不会。”不等祁璐分析，素琴已经反驳了素锦的猜想，“要是家人，根本用不着这么行迹鬼祟。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抓他回去岂不更好，何必惊扰京师附近的官员和兵卫？……夫人，先别想了吧？等诸公子醒了您再仔细问问，说不定就能有眉目了。我去后边给诸公子做点好下咽的吃食来。”

“嗯，你去吧。”祁璐有口无心地应着，一双翦水眼眸紧跟着素琴的背影。

素琴刚刚说……

“是啊，行迹鬼祟，但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说明这伙人要么是老手惯犯，要么武功高强。”祁璐的两掌在锁骨前紧紧交握，总觉得真相迫在眼前，似乎和她只隔了一层窗户纸。

可她缺了一点关键的东西，因而捅不破这纸，看不到答案。

“夫人。”

门外传来沈鸿禹的声音，祁璐忙要奔出去，诸正也忽然醒了，“师父！……”

“阿正！”祁璐当即扭头，蹲伏在床边，神色紧张，“没事，别怕，你已经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