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琪觉得十分奇怪,黄狼般的眼睛开始锁定在走于他们面前的几名宫卫的腰间,物色好用的武器。
他自己的武器在入宫前就被专人给收走了,一会儿要是没能顺利见到大魏皇帝,他自然第一时间要保护主上的安危……
“仲琪,小心看路。”白衣少主伸出左手,似是不经意地轻轻一抻衣袖,顷刻斩断了仲琪愈发发直的视线。
仲琪无声看来一眼,内含千言万语。
白衣少主施施然笑,头都没有转过来,只给他一个展露出明眸皓齿的侧脸,“都已经进了这道宫门了,现在想着如何脱逃?岂非困兽之斗?”
“可是……”
“我既然敢来,就不怕走不出去,你好好跟着便是。”
“是。”仲琪忍下。
几人行至某条僻静而花香四溢的宫道上,忽然听见宫墙另一边传来“咿呀、咿呀”的鸣叫声。
“这是……”
“‘锦绣’生病了,陛下和娘娘请了不少兽医来诊治过,可‘锦绣’的病症不见好转。”一名略显年长的宫婢从最近的宫门处走来,施礼后初步将情况介绍了一番。
说完后,她抬额看向被围在砾国使者最中央、身着银白华服之人,莞尔,伸手做请,“公主请这边走。”
从宫门过了宫墙,便能见到墙内大片的阔叶绿树——这些都是从砾国移栽入宫的植物,是国土大部分都为沙土、草坡这种贫瘠之地的弱小砾国国境内,最为宝贵的一笔资产。
那些令魏国人望而生畏的魔鬼沙地之中,有一片仙境般的葱郁绿洲。砾国皇宫就安在绿洲中,而像“锦绣”这般住在绿洲地带的红鹳数不胜数。
大魏皇帝喜欢鸟,却只从游历世界的画师笔下见过红鹳,心中好奇又期待,于是多年前修书一封,递送到砾国皇帝手里。不日后,砾国君王差专人送了一双红鹳来大魏,并在给大魏皇帝的回信中表明,希望两国和平共处,建立友好邦交。
魏国皇帝甚是高兴,给两只红鹳赐名,分别为锦绣、康泰。
然而美丽的鸟儿并不适应魏国的环境,才来便病倒。砾国君王收到消息后,即刻派人移送了十余车绿植前来。魏国皇帝找来国境内最好的兽医和工匠,将皇宫西侧的一处宫殿改成了红鹳的住处,这才勉强挽救了两只鸟的性命。
尽管皇帝已经对它们付出了诸多耐心和爱心,可康泰终究在三年前在一场大雪中悄然逝世,只余下锦绣一只存活。
皇帝很担心锦绣会因为丧失同伴而恹恹不振,却没想到独占了一片“绿洲”的锦绣竟比原先活得还要更好些了。
掐指一算,锦绣来大魏已有将近十年。十年间,魏国和砾国似乎就真的因为这两只美丽的鸟儿而相安无事地共处着。
比起每年要向大魏进贡不少珍宝的泽国,大魏待砾国就像自家的小弟一般,免了他们不少冗杂琐碎的事项,还在砾国连年遭旱时,开放国境西边的城镇,允许砾国人在圈定的范围内生活和进行贸易活动,让身处绝境的部分砾国民众得以苟且幸存。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自去年秋季开始,砾国又少见雨水,新的可怕旱灾似乎将要卷土重来。和砾国紧挨着的羿国亦是如此。
饥饿、疾病、痛苦,就像庆阳的洪水一般,袭向砾国和羿国……
想到这里,皇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他斜眼看向身边人,不悦道,“怎的还没到?”
“陛下,砾国监国公主求见。”身后终于传来宫人的通传。
“请过来吧。”皇帝暗暗吐了口气。
来了就好。
不多时,一个穿着月白底色、金丝星象图纹华服的年轻人来到如意宫,以单膝跪地之姿拜见了魏国皇帝。
“砾国来使祁谷雨,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