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人眉开眼笑,喝过茶后,却不似周老爷那样掏出红纸封。她微微往前坐了坐,看向祁璐道,正色道,“娘没给你准备现成的——娘近日打听了一下,得知你叔姑父在筑县城北的一间小酒铺子因为经营不善,生意不佳,已经不打算做了,正在找机会腾出去。你要是对经商有兴趣,娘就出面替你把铺子盘了。”
祁璐很是意外,沈鸿禹倒还是面色无波的平静模样。
一旁的周雷氏直觉心头堵得厉害,可她看向老二、老三家的,发现都神色淡然,顿时更加恼火:她们都是知情的,只有她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
她真想甩脸离开,边跑边哭喊“你们周家个个都把我当外人”。
等听到祁璐说出“既然娘费心替女儿张罗,女儿自然是要试试的”这一句,周雷氏蓦然错生出周家家门已经改姓“祁”的画面。
这头,周大夫人等人已经起身。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好好做,稳扎稳打,从最初的学起。璐儿,跟娘亲去酒坊吧。”
“是。”祁璐本就不喜欢坐在一起闲话家常,开酒坊的事明显让人更有干劲,她很赞同周大夫人说干就干的行事作风。
周老爷却有些心疼妻女,“今日回门,一家人坐在一起聊聊天不好吗?酒坊的事既然定了,也不急在一时,改日嘛……”
“哪有出嫁的女儿成天往娘家跑的?”周大夫人嗔怪道,不由分说拉上祁璐的手,执意而行。
周老爷只好叮嘱她二人早些回来吃午饭。
沈鸿禹早前只从郑芷霏和素锦口中听说了关于周家的细节,此次同归,他有他要忙的,便没有跟着去酒坊。
周大夫人带了随侍丫鬟,素锦和文蓉都被留在周府。文蓉原想躲懒休息,却经人传了悄悄话,去见了自己的母亲。
“璐小姐待你如何?”文蓉娘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珠子转来转去。她知道文蓉口风紧,合计着要是能从文蓉脸上看出点文章也行。
孰料,文蓉竟轻叹一声,“我在小姐身边的时间不长,不及那个素锦熟悉她的习惯,小姐使唤我的次数并不多……而且,那个素锦还很欺负人,就说昨日洗画笔的事吧。原本小姐作完画是该由我洗笔的,可是半道上素锦来截我,说什么那些画笔都是大将军亲自挑的,价值不菲,好像我笨手笨脚会把小姐的东西弄坏似的!”
文蓉越说越恼,眼圈都有点儿发红。
文蓉娘抚抚女儿肩头,“能少做就少做点嘛,小姐又不会克扣你的月钱。只要小姐待你好,我们蓉儿的日子就会过得愈发好……”
“可是有素锦成日里打压我,我如何在小姐面前出头?”
母女俩正说着体己话,周雷氏跟前的仆妇笑吟吟走了过来,“文蓉你这孩子,又不是头天当差,怎么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机会肯定是会有的,你要自己找嘛。”
文蓉娘正是被这位仆妇从洗衣房带出来的。在大宅里久了,有些规矩她懂,别人忽然拉她一把,必然因为她有价值。眼下刘家的都亲自来跟文蓉说话了,文蓉娘自然就不多嘴,安静如鹌鹑地缩在一旁。
文蓉母女是坐在后院一个花坛边说话的,刘家的来了,就紧挨着文蓉的另一边坐下,缓言道,“你瞧瞧你娘,在后头洗衣服也有几年了吧。可是这眼下不就得了机会,来大少夫人身边了?”
机灵如文蓉,明白刘家的是什么意思,当即褪下自己腕上的翡翠镯子,递了过去,“有劳姨母日后多关照我娘——”
“诶,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收起来。”刘家的哪里不垂涎这翡翠玉镯,一眼可见的冰润玉色,质地又匀和,做工也很精细,别提多招人喜欢。
周雷氏屉子里有个差不多的,她每回清扫清点时,都忍不住替周雷氏多擦两下。
文蓉心甘情愿递上来的这好宝贝,放在其他时候,她早收了。可是眼下周雷氏要办的事要紧,贪了便宜误了事,她回头还有的是麻烦。
刘家的狠心把目光从文蓉的镯子上移开,摆正神色道,“少夫人那儿不缺好东西,日后有机会得赏,我自然会给你娘也带一份。不过少夫人今日挺愁!因为听说璐小姐这回回门,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送的礼物似乎都比大少夫人送的要更得璐小姐的心。姑嫂之间,有些比对是正常的,大少夫人好强,又是最年长的,自然不肯输太多。
“不过日后有你帮着带些消息,大少夫人就不用再苦于今日之愁了,是吧,文蓉?”
文蓉的心跳得有些乱拍。
她当初能被周大夫人挑去给祁璐当陪嫁丫鬟,就是因为她听话、懂事、嘴牢、有分寸。这些都是周大夫人身边的掌事仆妇亲口说的,说出来就是为了让她明白地记住,并且更加本分,恪守规矩,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要是她现在答应了刘家的,说出关于祁璐的太多生活细节,甚至是他们夫妻相处的零碎,那岂不是……
“文蓉啊,你可别想错了,少夫人的意思是,往后想多关心关心璐小姐,也多了解了解姑爷,这样才好找机会表现少夫人对璐小姐的疼爱和体贴。”
这样吗?
文蓉略略抬眼看了刘家的一瞬。
刘家的见她不答白,心里咯噔一响,默默直呼这事儿办砸了。
可是,文蓉看了看她娘,又忽然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