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应声“汪”了下,乌溜溜的眼珠子瞄了梁炽羽一眼,没敢从祁璐怀中钻出去迎接。
沈鸿禹跨过门槛而来,见到祁璐跪在地上,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家中新收留的小犬不懂规矩,如若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说着,他已经来到抱着来福的祁璐身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梁炽羽摇手浅笑,“哪里就冲撞了?沈兄言重。”
婢女这才敢上前将祁璐扶起来。
祁璐松开来福,放手前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小耳朵,“嘘,来福要听话。”
狗子一左一右摇了两下尾巴,似懂非懂。
梁炽羽关心的东西本就不在狗身上,她绕过沈鸿禹,来到香椿树下的案几旁,伸手拿起祁璐画了一半的画作。
“姑娘的画很特别,不知道师从何人?”梁炽羽问道。
“从前的事情,我还没有记起来。等哪天记忆恢复了,我再特意告诉公主。”祁璐打了个哈哈。
梁炽羽挑眉,“哦?这么久了,一点都没想起来吗?我儿时在宫中听太医们说过,如果不慎伤了头部,确实有可能出现祁姑娘的这种情况。然而此症也不是完全无解,针灸刺激穴位,或许能帮助祁姑娘恢复记忆。不知沈兄可否请大夫为祁姑娘针灸过?”
“不曾。”沈鸿禹侧过头望了祁璐一眼,“她怕疼,就不让她遭这种罪了。”
梁炽羽神情微妙而迅速地变换了一番,旋即恢复常态。她放下手里的画,同时也似乎对祁璐的小院兴致寡然了,她只看向沈鸿禹问道,“沈兄给我安排的房间在哪?”
“公主随我来。”
“恭送公主。”婢女扬声送客。
祁璐坐回桌边,目光却还停在院门口。
“估计她明天也要一起去探望沈老夫人咯。”她打了个呵欠,招呼婢女一齐来收拾绘画工具。
婢女露出心疼之色,以为祁璐是被突然出现的梁炽羽扫了兴致,不由得委婉安慰两句。
“不高兴?这倒不至于。我只是觉得用单一颜色作画不够丰富,得找时间把颜料都备齐。”
“是,奴婢记住了。”
收拾完东西,祁璐被婢女劝着试了下明日要穿的新衣裳,就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
梁炽羽似乎是秘密来菁州的,身边一个宫人没有不说,吃饭也相当低调,就在自己房里用,没有要和沈鸿禹及其旧友一道用餐的意思。
本来有点担心晚饭会吃得不痛快的祁璐,舒舒服服地在自己房里吃到了婢女亲手做的凉拌香椿,心满意足。
隔天,沈鸿禹按照原计划去见沈老夫人。梁炽羽果然同行,她习惯将墨发高束,加上剑眉入鬓的妆容,一身素净的女装全然压不住那盛人的英气。
往筑县县城方向去的途中,婢女把谷生听回来的话原样学来给祁璐讲。
“将军说,公主这次是瞒着皇上和太后跑来菁州的,他已经差人送信息去京师了,不过这书信一来一去也有好几日,这几日就只能辛苦姑娘一起照看着公主一些了。
“此外,公主的意思是,一会儿到沈府老宅后,不要透露她的真实身份,以免惊着老夫人。就说她和姑娘你一样,是沈将军新结交的知己便好。”
祁璐“嗯”了一声,“公主自己自在就好。”
果真,到了沈府老宅后,沈鸿禹没有明说,见到沈老夫人时分别介绍的是“祁小姐”和“梁小姐”。
下人们代为奉上二人的拜望之礼,沈老夫人明显多看了梁炽羽那份一眼——更为精巧的包装自然是要抢眼些的。
“哦哟,你这是想让祖母替你把关吗?”沈老夫人已年过七旬,然而双目炯炯,神采奕奕,说话也直来直去,一点也不服老,“要不得、要不得,这过日子的事还是要你自己当家的。”
周围仆妇们都被老夫人逗乐,也有人客气地来向祁璐和梁炽羽解释道,“老夫人就是这样爱说笑的性子,并无冒犯之意。”
“老夫人心性率真如孩童,想必这就是延年益寿的诀窍吧?”梁炽羽笑着接过话。
“这姑娘真会说话。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沈老夫人像对待自家晚辈一般,招呼梁炽羽前去。
婢女悄悄抬眼看了看祁璐,祁璐却笑而不语,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被老夫人忽略了。
沈鸿禹站在原地,有意等一等祁璐,可他却忽然被沈老夫人捉住手腕,强拽着朝前去,“你这孩子,不是特意说来看祖母的吗?怎么慢吞吞的?”
沈鸿禹无奈一笑,转身的瞬间投给婢女一个眼神。
“姑娘,我们也进去吧。”婢女低声提醒。
“能不能不去?他们聊的天,我反正也插不上话。”祁璐左右探看,像是在找什么,“这里你熟吗?不如我们自己在这宅院里转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