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拱拱手:“老太太,宫里贾侧妃、宗郡王妃与懿郡王世子妃都有公里一注银子发送,我做伯父的还该一碗水端平,先把探丫头的嫁妆划出来才是。”
“这——”贾母看向张奕清,“不大合规矩吧?”
贾瑚笑道:“原是应当的。”
荣国府的账目是极为清楚的,各房所有陈设尽已造册,贾蓉做了阄来,贾赦又是让着贾政先拈,连史鼐兄弟都赞表兄厚道,反倒对平素斯文的贾政生了芥蒂。
王熙凤内伤不已:今天分出四成家业,将来大房再分一回,又去了六成的四成——不对,虽说贾琏是内定的袭爵人,但贾瑚才是名正言顺的长房长孙,能倒着得四成已是大难——传到贾芃手上的荣国府怕是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颜氏暗暗算计:王氏不通经济,早早晚晚二房的产业还得转回她的荷包,等下回分家——爵位传到贾琏身上差不多是子爵或一等将军,再住荣国府就违制了!索性也像今日这般分他四成产业,荣国府换上郑国府的牌匾,郑国府改建成贾茂的公主府——
李纨好想哭:可以预见,此后他们母子的日子将更加难过,甭管今天分得多少产业,大头必定是宝玉的无疑,贾兰终究白担嫡长孙的虚名!
宝钗相对看得开,不管分家与否,她都坚定了要抱紧长房大腿的决心。
因着此事太过仓促,上上下下不得事前打点,颜氏先定基调:“各房的下人划归各房,要有确实的难处,过后再寻二太太与二奶奶自行调换便可。”
下人的心声是:我们都想跟您老人家混的。
虽是如此,毕竟留下了余地,分到二房的下人并未混闹,规规矩矩听任主子安排。
最后的分家对象是荣国府的共同财产史老太君。
贾母扶着拐杖慢悠悠地说:“我有历年的积攒,也有你们与外头的孝敬,除了养老的底子,别的也分一分罢!”
赦政瑚琏尽皆劝阻:“老太太的梯己还该自己留着才是。”
贾母摇摇头:“我自有主张!”
颜氏抚了抚眉角:“葵儿,老太太的茶冷了!”
贾葵奉了盘盏,贾母喝了两口含笑放下盖碗:“别累着,坐祖奶奶跟前来!”
“也不怕亲戚笑话,我是落了世人的俗套。”贾母向张颜众人笑道,“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以前听得这话我只想,都是自己的孙子,哪有一碗水端不平的道理?如今看来实在打脸,这颗心没偏到肋条底下已是公道了!”
颜吉赔笑应和:“这是人之常情。”
“瑚儿是长孙,葵哥儿是长重孙,到底要偏重一些的!”贾母语惊四座,“所有田庄、店铺、宅院都留给你们了。”
贾赦急道:“老太太——”
颜氏睁开眼,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且听我讲完!”贾母示意贾赦归座,“两箱子金砖加上金票约莫两万两是给孙子的,珠儿走的早,珠儿媳妇守节孝敬,她领一份,与瑚儿、琏儿、宝玉、环哥儿同分;十箱银锭给曾孙,葵儿、兰儿、茂儿、茗儿、英儿、芃儿、芢儿还有苏儿一人箱,宝玉媳妇有身孕,且替孩子留一箱,蓉儿媳妇好,最后一箱是给两个元孙的。”
贾瑚率诸弟子侄磕了头,贾母继续道:“几匣子头面给公主、凤丫头、宝玉媳妇、探丫头、玥丫头、林丫头、萱姐儿、蓉儿媳妇。所有大氅皮毛、丝绸茧缎都给两位太太,古董摆件是大老爷的,字画墨宝予了二老爷罢!”
贾赦夫妇不意老母如此公道,磕头时份外加了两分恭敬,连颜氏都站起身向太婆婆致谢,张颜众人亦加夸赞:“再没有比太君公道的家主了。”
“我还有句话。”贾母抿了口茶说,“树大分枝为常理,但骨肉情谊是分不掉的,你们不能为分了家失了两下照应。”
贾赦贾政俱各答应:“老太太说的是!”
贾母又道:“瑚儿,你是长孙,珠儿没的早,宝玉未成器,你且要受些劳累的。”
贾瑚复又起身:“您放心!”
颜吉心道:“这老太太,精明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