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心似槌鼓,全不明白太子妃哪里来的底气寻上她的难堪,又见事涉颜氏,由不得她大意,见了王氏立刻询问府中近况,想从里头揣摩些消息出来。
王氏并未多想,只说些“贾瑚征战在外,贾母无意大办生辰,宝玉的身子业已大好,现今早能起身,得着机会许能教你瞧上一瞧”的话。
元春便嘱咐母亲:“大哥南征在外,太太得了便宜常去同大太太说话,也教宝钗多与大嫂走动才是。”
王氏顺口应了,又把南安太妃的求告说给女儿衡量:“两府世交,若不应允怕伤和气。”
元春眉心一跳:“大嫂子是什么意思?”
王氏别过脸:“探丫头是我们房里的,如何用得上外人插嘴!”
“太太!”元春几乎撕裂着声音吼出来,“荣国府没有分家!”
王氏有些不知所措。
抱琴赶忙解释道:“太太,太子爷不许内眷插手外臣家务,今早更有严令,您需谨慎才好。”
元春压了压火气:“太太,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大嫂才干优殊,先帝在时已然主持内廷,贾氏幸得佳惠,我等与有荣耀,凡其行止,不当另有异议。”
“我记住了。”王氏并非蠢笨之人,哪里不知女儿受了侄媳欺压,纵然心中生恨,到底不敢当面抱怨,勉勉强强应承下来。
不必永泰帝费心,南疆的战事又有了变故。
虽说两军开始议和,其间难免有所摩擦,贾瑚以等候圣意为名发了帅令:凡生衅端伤于真腊者,皆当以严法重裁。
真腊军眼见青营候旨图安,愈发得志试探,贾瑚遣了军使问罪彼帅,苏氏视为小节,并非十分在意。金昍年轻气盛,领着亲卫围捕了十几个滋事敌军,贾瑚大动肝火,将那和王府护卫处以军律,掳囚皆还苏营,上下俱觉不忿,都到帅帐请命会战。
即过中秋,真腊营中都传谣言,只道大青皇帝恶其专横,并不应允求婚之事。苏氏恼怒,勉强未兴干戈。岂妨那白象元帅与战死的青象最是要好,趁着晚间率领所部攻劫青军前营,不意关下五路兵起,贾瑚、童龙、王子腾、石勇、金昍金晏各引一部,直冲到真腊本营也不甘休,苏氏已知白部有失,慌召三部前去接应,两军夜中混战,并不计损伤众寡,真腊堪堪把住旗门,孰料背后从天而降,复又杀出两军,真腊不能抵挡,一夜之间溃败数十里难得扎营,幸得巨象元帅押粮而回,仗着这支生力勉强抵住青军,所有辎重尽皆遗弃,十万大军伤折无数,连那海象元帅都做了阶下之囚。
迎请暹罗王子并缅甸将军入关,诸将这才知晓两邦早已允诺援手,唯因候等时机,迟延月余没有动作,苏氏道其畏惧己锋,反倒失了防备,金、童、王、石无不敬服贾瑚谋略,商议后共拟贺表,奏报南关大捷。
借助暹罗缅甸为导,青军复起攻势,苏氏节节败退,只得再遣翼象元帅求和,贾瑚不敢深入,即命真腊军归掳纳质,割还侵占暹、缅疆土,刻石记功而还。
即至善后班师,京城早已进了深秋,跟从进贡的南疆邦属不下四十余处,皇帝龙颜大悦,不但复了贾赦本爵,连茗英兄弟亦得推封,颜氏苦辞无果,到底代幼子领受了恩典。
天策上将的威名纵贯南北,贾元春母子的身份跟着水涨船高,东宫上下无不奉承,太子妃的处境愈发难过。
有赏便有罚,徒隗有丧师大过,皇帝褫夺南府世职,命三法司共定其罪。
南安太妃好似没头的苍蝇,又央王氏转请元春求于太子,元春并不愚钝,哪敢在金昊跟前多嘴?眼看大理寺将要定下刑名,南安太妃终于听天由命封查内库,只等禁军前来抄家为便。
金陵公主心有所悸,亲自入宫为南安王府求情,皇帝本不允诺,颜氏复谏:“世间岂有常胜将军?儿臣私念,不为徒氏请,但代贾族忧,还望皇舅从轻发落!”
皇帝仍是踟躇,颜氏又道:“想我大青朝人才济济,taizu皇帝子孙过百,难道独有贾兴武一人可用?教其救时无碍,翌日国势大盛,凭他三头六臂,终难四境出击。趁于此时历练将帅,将来不下秦穆孟明之佳话。”
“朕明白你的苦心!”皇帝即命传旨,“着降徒隗为三等伯爵,仍署兵部事务!”
贾瑚也知妻子苦心,便以积劳有疾为名,上表朝廷缴纳虎符帅印,请求皇帝准假调理。
皇帝乐见贾瑚进退有度,便以百日为期准其带俸留职,这才渐渐止住内外臣工的逢迎热心。
边疆既已安宁,和亲又显多余,明悦公主的大事便提上了皇帝的日程,身为钦命的选婿总管,颜氏自然加倍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