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即嘱孙子:“齐鲁公主学究天人,你还要时常请教才是。”
金琮自太后身前起身,恭恭敬敬答应了。
出来时偶遇理郡王金阳,见了礼向她赔笑:“有几句话想跟大公主说,不知现下可有空闲?”
颜氏纳罕:“二哥有话嘱咐?现下倒并没有旁的事儿。”
金阳即道:“听说闽冠茶庄新上的好茶,咱们去尝尝?”
颜氏略想一想就答应了:“也好。”
掌柜还以为是两个大东家临时起意要来查账,慌慌张张抱着账本往雅间伺候,金阳摆摆手:“爷跟大公主有事儿商量,你打发个女茶道来伺候,旁的不必多问。”
两下入了座,颜氏故意道:“二哥,咱们当时有君子之约,甭管是赚是赔,五年之内您是不能退股的。”
“你就算想让我退也不成,必是赖上你的。”闽冠茶庄原为颜氏的买卖,后因规模扩大且总号地近内务府择定的皇长子府,颜氏便让了一股给金阳,现今不比头些年的萧条,茶叶内供外销难以足产,俨然变为暴利行业,理郡王府很是得了实惠,单茶庄的出息便足以支付进上的节礼。
颜氏舒一口气:“那就成,别的事儿都好商量。”
“你就别逗着乐堵我的嘴了。”金阳笑道,“算我得陇望蜀脸皮厚的赚便宜,虽是拿人手短,咱们好歹是兄妹,你再宽纵三分不成?”
“谁堵谁的话呢!”颜氏也笑了,“您说——”
“这事儿说起来许显得我没良心,你是知道的,现今七个皇子,我虽居长,却是独一份的庶出,幼年大哥病弱,母妃不得不将心思用在他身上,从母妃那儿缺的东西,是母后补给了我,自封爵开府的事儿上你就明白,按理庶出皇子初封少说得降嫡皇子一等,母后也一碗水端平帮我请了一字郡王的爵位,我是再不能有不知足的地方了——”金阳话锋一转,“可你也说过,长辈当家与平辈晚辈做主是截然不同的,长辈能宽容的晚辈未必会大度——”
“二哥是想为将来打算?”颜氏觉得没必要,“太子太孙都不是刻薄人,您看裕王姥爷就知道,哪个又敢欺到顺王舅头上。”
金阳反问:“但如果能在现今积攒人情,太孙会不会加倍关照他的堂兄?”
“二哥说的是。”颜氏点点头,“您想让我做什么?”
金阳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想求你赦免何家。”
颜氏站起身:“二哥,你这一求似是强人所难了。”
“大妹妹,你既狠不下心算计皇太孙,必要宽赦了何家才能两全,我想将这份人情讨出来,并不为太子太孙——”金阳放下茶盏,“只要你让这一步,理王府三代承情!”
颜氏背身站在窗边,过了良久终是叹息一声:“二哥开了口我是不能不应的,至于日后——万一——希望二哥关照我的子女。”
金阳脸色一正:“我以太zu皇帝长重孙之名应允。”
从茶楼出来,颜氏先往康王府与顺义伯府打了个转儿,金阳自回府中研拟折子不提。
次日早朝,理郡王金阳当廷提出给何家议刑,要以懒惰贪笃之名把一品大员何弈贬到安徽去做知府,其子何法章连坐,降为协办守备。
不等皇帝表态,康亲王与顺义伯出班附议,昨日有不少大臣遇着理郡王与齐鲁公主去闽冠喝茶,见此情形心领神会,竟无一人表态反对。
皇帝借坡下驴,立刻准奏,当朝降了赦罪的诏书,金昊只得代岳家谢恩。
贾赦不上朝,收到消息时已经近于傍晚,掂量一番后赶紧指派妻子:“夫人,你辛苦一趟,去公主府把媳妇孙子都接回来,要紧!要紧!”
张夫人虽觉疑惑,也知丈夫此举必有用意,当即点头答应一声:“我这便过去。”
颜氏原想在公主府小住几日,既有张夫人亲率仆妇来搬,索性带着几个孩子挪回了东大院,贾赦自然欢喜,抱着两个小孙子一叠声吩咐开家宴,热闹到半夜方才四散。
第二天晨起,何弈父子果然从公主府跟到荣国府叩谢饶命之恩,颜氏不予理会,却忽略了在荣国府的地头上贾赦才是名正言顺足可代表一切的袭爵主人:荣恩侯冷淡又不失礼数的接见了何弈与何法章,在外人眼中就是颜氏有跟太子岳家和解的意思,当事人不知内情,在贾赦面前感激涕零。
皇帝投桃报李的过问了懿郡王世子与荣国府大小姐的婚期,钦天监拟了三个吉日备选,最终定于腊月十六日成就大礼,懿、荣两府自然忙上添忙。
贾玫虽是记名嫡女,但身为宁荣二府玉字辈中第一个正式出嫁的小姐,她的嫁奁规格要成为妹妹们的参考成例,再则是第一次与皇家结亲,张夫人同颜氏慎之又慎,嫁妆单子不知改了多少回。
临近花期的小姐们心思各异,已经指婚的贾瑾最为淡然,她是正经嫡女,出嫁的门槛儿也优胜长姐,父母疼、兄嫂护,除非横生变故,将来的排场比及贾玫只有增没有减;宝钗湘云却是大受冲击,素日跟贾玫相处,未必不生出因才自恃的想头,而今见识公府富贵,心中当然百般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