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晨默然。
书房的执事太监亲自带人搬了两把椅子过来,颜氏在紫兰花荫下坐了,向金晨笑了笑:“说起来也怪,我就跟行七的皇子投缘,早先——如今就觉得你好!”
“这话并不尽然。”金晨假作懵懂,“听母后讲姐姐很喜欢金是?”
“有些事儿说着极怪。”颜氏打着扇子说,“有天长日久信重的,更有第一眼投契的,大妙的是我眼中的这两个人因为自己变成了连襟——他们又是兄弟!”
金晨微赧:“姐姐,我并没有你说的这样好。”
“又拿老七编排我什么呢!”金昊笑吟吟地走过来,“知道你们要做亲戚了,也不必这般示好不是?茂儿还是我选定的女婿呢,咱们才是正经亲家。”
金晨赶紧站了起来。
“那可高攀不上。”颜氏也扶着春兰起身,“姓‘贾’的配一配假公主还罢了,哪里敢妄想金枝玉叶?”
“姐姐坐!”太子吩咐随侍,“也给爷搬把椅子来,在这儿纳纳凉挺好。”
太子妃是知道颜氏在前边跟金晨说话的,听过后并不在意,元春本以为颜氏去了太子妃那儿,打发去请的宫女回话:“殿下在前面院里与太子爷和七爷说话,吩咐奴才过会儿就来。”
贾母等惴惴不安,心里却盼着颜氏能把太子搬了来露露脸。
姊妹仨纯粹是扯闲篇,兄弟俩并没避着颜氏说话,讲完正事便露出家长里短的意思来,金昊半开玩笑地问:“雍王叔如今还在闭门思过,您不给他讨个情?”
颜氏淡淡地说:“我也不曾参他,你这话倒叫人歪解了。”
金昊就不再多说什么,颜氏点了下额头:“赶明儿我跟皇太后讲。”
虽进暑季,左右数日倒不见有高热的迹象,想是极为舒坦的缘故,颜氏抵着额角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金晨赶紧叫她:“姐姐,你是不是累了?”
“嗯?”颜氏强撑着睁开眼,“没有——”
起身时一个趔趄,直把兄弟二人吓了一跳,太子喊道:“快,快传太医。”
内侍条件反射一般拔腿就跑,颜氏急忙命丫鬟拦人:“快叫住他。”
金昊瞪大眼睛证明颜氏好好立在眼前,长长舒了一口气:“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会儿?”
“你们是杯弓蛇影了。”颜氏自嘲地笑了笑,“我可像较弱的小妇人?”
“姐姐——”金晨张张嘴,终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许是饿的。”颜氏打个哈欠,“我们老太太和太太都在后面,先过去了。”
“我们与你一块儿过去。”毕竟不是私下单会女眷,金昊发了话,颜氏与金晨自然没有异议。
侧妃的家人并不值得金昊费心,发小兼表姐的家人另当别论,免了众人的礼后主动向贾母与张夫人问好:“太君一向康健?夫人的气色似乎也比早年更佳。”
金晨亦向准太岳母与准岳母行了半礼,史太君婆媳连称不敢。
元春赶忙借机把王氏介绍给丈夫,金昊点头而已。
气氛正好,正殿宫女匆匆报急:太子妃华丽丽动了胎气。
太子抬腿而去,金晨也不好私留,不但元春母女脸上开了染坊,贾母与张夫人亦都生出一丝不屑来:侧室跟正妻争宠用这种伎俩是常见的事儿,正妻掉头拿身孕挟制丈夫——也太没身价了。
颜氏问道:“哪个在外头?”
主事宫女进来:“奴婢伺候主子!”
“往御膳房传话,太子妃有恙,今日的贺宴作罢!”颜氏转头看向元春,“还不换了常服去正殿。”
元春本为下脸生气,叫颜氏提着一句慌忙准备,贾母是经过事的,因向儿媳说道:“咱们先等一等,太子妃无恙再往坤宁宫跪安请罪。”
折腾大半个时辰等来太子妃无恙的消息,王氏连咒死他们母子的心思都有了。
无论如何,并没有主母染疾侧室欢庆的道理,贾母沉着脸说:“太子妃既然安好,咱们就往坤宁宫去吧。”
贾母不止是元春的祖母,她还是是八公以下排行居首的老诰命、封国驸马郑国公贾瑚和准儿媳的亲祖母,太子妃此举明显让石皇后脸上挂不住。当面端着和善面孔打发走贾家众人,闭上门就把茶盏砸的粉碎:“去东宫传我的话,太子妃胎像不稳,打今儿起就不用来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