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算了一会儿说:“我那两个小孙孙都有些淘气,你也照每人五斤给他们供奉。”
马道婆念诵:“阿弥陀佛,慈悲大菩萨!”
贾母又叫赖大媳妇来吩咐:“以后哥儿们出门,拿几串钱交给他们的小子们,一路施舍给僧道贫苦之人。”
一时语毕,马道婆便往各房问安闲逛,来到赵姨娘屋里时不免听她抱怨一些偏心的言语:“我们娘儿们早早晚晚是叫人家摆布死的。”
马道婆故意道:“你们老太太是极慈善的人,大太太跟公主大奶奶也不刻薄,哪里至于受屈?”
“天地良心!”赵姨娘叹息,“我是奴才秧子,哪里不知道感念主子的恩典?早先学里闹的不像,瑚大爷一怒之下把笔墨、点心银子裁了,这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虽觉得冤枉,还辩不得理儿,大太太慈善,知道我们过的艰难,特特做主加了月例,我们只有念佛的份,那位偏说小孩子家用不得许多花费,五两的份例生扣了三两下来,且去跟谁论理去?公主大奶奶是能为人,早先专门给了府里恩典叫我们凑份子入股拿利钱,我与环儿好容易凑了五百两银子,偏叫那位退了三百回来——正经主子的恩典我们竟是半点儿接不到,如今公主大奶奶不爽利,那位的亲侄女管着内务,越发没我们的出头之日了。”
马道婆见说,故意探她的口气:“我还用你说?难道都看不出来?只怪你没本事,明里不敢暗里无为的,这才苦到如今。”
赵姨娘听着话里有话,心下暗暗喜欢:“我倒有暗里作为的心,只是没这样能干的人,你若教我个法子,我大大的谢你。”
马道婆听了这话拿拢了一处,便又故意说道:“阿弥陀佛!你快别问我,我哪里知道这些事罪过罪过!”
赵姨娘道:“你又来了!你是最肯济困扶危的人,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来摆布死了我们娘儿们不成或是还怕我不谢你么?”
马道婆听的如此,便笑道:“要说我不忍你们娘儿两个受别人的委屈还犹可,要说谢我——那可是不想的。”
赵姨娘听这话松动了些,便说:“你这么个明白人,怎么糊涂了果然法子灵验,把他两人绝了,府里银库十万的钱里能少过两三万不是我们的那时候你要什么不得?”
马道婆低了半日头说:“那时候事情妥当了,又无凭据,你还理我呢!”
赵姨娘道:“这有何难我这里是退回来的三百两体己,还有些衣裳首饰,你先拿几样去。我再写个欠契给你,到那时候儿我照数还你。”
马道婆想了一回说道:“也罢了,我少不得先垫上了。”
赵姨娘不及再问,忙将一个小丫头也支开,赶着开了箱子,将首饰拿了些出来,并体己散碎银子,又写了五百两欠约,递与马道婆道:“你先拿去作供养。”
马道婆见了这些东西,又有欠字,遂满口应承,伸手先将银子拿了,然后收了契,向赵姨娘要了张纸,拿剪子铰了两个纸人儿,问了母子二人年庚,写在上面;又找了一张蓝纸,铰了五个青面鬼,叫他并在一处,拿针钉了:“回去我再作法,自有效验的。”
忽听张夫人跟前的品泪在外面问道:“马仙姑在姨奶奶屋里么我们太太等你呢。”
马道婆自去,不在话下。
颜氏望着院里打滚儿的俩儿子笑道:“那马道婆有些意思,神神道道的拐了您跟老太太十五斤香油钱。”
张夫人摇摇头:“求个心静,但要他们好好的也不值什么。”
马道婆却不止化了几斤香油钱的缘法,在赵姨娘跟前发了财,张夫人又有好处予她:“方听你讲点灯的好处,我真要多问一句,除了保佑孩子安康,还有别的法力没有?”
“不敢诓了太太!”马道婆恭敬回道,“一方的神灵有一方的效力,譬如说求财的是虚空藏菩萨,求子嗣的有观观世音菩萨、求病愈的是药师王菩萨——”
张夫人截话问她:“求子嗣的怎么个供养法?”
“这——”马道婆想了一想回道,“也是容易的,四九供斋、子嗣长久,每日供奉菩萨外,逢四九之日大摆施舍斋饭,久后必有灵验。”
张夫人吩咐道:“既这么着,你打这月起开始办,同两个哥儿的好事一般的规矩,真要了了我的心事,拿金子重塑菩萨的法身我与老爷都舍得。”
马道婆赶忙应着,又听张夫人感慨:“别说是两双孙子,她给我养下一个好字就算谢天谢地了!”
颜氏不免说情:“二叔和弟妹都年青,定会偿了太太的心愿便是。”
马道婆了然,拿话开解张夫人两句才随浅茶下去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