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们对这个结果大都是满意的,别以为降爵罚俸的处分不严重,要知道,这一级降下来可是有君臣之别的。
热闹多年的贾家四邸终于消寂下来。
颜氏这才将太宗手书的“保全金祀”四个字秘呈皇帝。
也在此时,直隶省的乡试结果出来,贾蔷高中亚元,贾蓉也在十名之内,贾珍万分欣悦,不但加了两府月钱,又张罗着要摆三日的流水席以示请庆贺,别的不论,那些“逼宫”的族老们却是不敢再提料理秦可卿的话,贾蔷愈发坚定了“自强齐家”的念头。
被削爵秩的颜氏并没有经受太大影响,忠恂郡王甚至坚定了要跟荣府联姻的打算,主动向董王妃催促赶早议定婚期。
冷子兴定了“绞监候”,其妻冷周氏塌天一般整日在周瑞媳妇跟前哭诉,周瑞媳妇也不愿看着女儿年青守寡,跑到凤姐跟前哀戚讨情,凤姐并没好脸色:“你女婿诬陷大奶奶,害她连爵位都降了,大爷也黜了差事,老太太和老爷太太恨的不行,没迁怒到你们两口子身上已经算宽宏大度,哪里能出力把他捞出来?”
周瑞媳妇听说后立改口风:“二奶奶,我那不争气的女婿是一时糊涂,求您看在奴才忠心耿耿的份上,好歹帮着美言两句。”
凤姐摇头:“你还说,太太是怎样的人?能让的决计不争,前儿在荣庆堂发作了二太太,连老太太都没话讲。”
随着忠廉王谋逆案尘埃落定,张夫人顺理成章从儿子那儿知道了冷子兴在这场变乱中扮演的角色,给贾母请安时直接朝王氏开火:“人家种了善因得善果,公主是养了你家的猫来偷自己的鱼!那冷子兴算个什么东西?不是瞧你们面上,公主能把采买玩器的差事交了他?这回好,竟告着公主私设刀兵谋害圣人!若是圣人信了,二太太不在意儿孙死活,我们大房可还有六个不顶事的孩子在呢!”
王氏满脸憋屈:“大太太这话实在教人无地自容。”
薛王氏见妹妹吃瓜落,待要走时却不便走,又听张夫人说:“谋逆是罪犯九族的买卖,就算二太太仗着是首告把二房开脱出来,大房死绝了,敢情宫里的小姑奶奶就更有体面是不是?”
贾母头遭见大儿媳这般动怒,只得缓缓地打圆场:“你弟媳虽不伶俐,还是识大体的,举荐不当的错她该领,但那冷子兴并非贾家奴才,你弟媳也不能事事约束了他。好在圣人英明,没信了小人的话去,大太太就看我的老脸,饶过她这遭去。”说完又叫王氏给张夫人赔罪。
王氏接了茶盏捧过额头:“大嫂子,叔妇虽然笨拙,也知道顾全大局的道理,此番叫公主遭屈,十二分是我见人不明,还求嫂子看宝玉面上,宽恕我这次吧。”
张夫人依旧沉着脸:“老太太,不是我这做媳妇的拿大,实在是为关系着阖家生死才后怕,说句对皇家不敬的话,这回亏得是忠廉王的手笔,若他跑到别家王爷府里嚼回舌,圣人还不先发羽林军把咱家抄了再论别的?您已经过了古稀年纪,两个小的还不会爬,老的老小的小,万一哪个受了惊,我们这些当家的拿什么替出来?”
贾母无法,又放下身段服软:“我哪里不知道你的难处,可知道的明白你小婶识人不明,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糊涂了要害自家,若是太子爷信着迁怒元春,她受委屈你也心疼不是?”
张夫人缓缓脸色,终究是把茶盏接到了手里。
凤姐多机灵?别看平日和二房并不疏远,将亲姑妈和亲婆婆摆一起让她做个选择题试试?颜氏口中的“傻大胆”实实在在害怕三个人:贾母是贾家的宝塔尖,凤姐面对老太太时其实是敬重讨好多一些;颜氏位尊,让人生畏的是她的出身和爵秩;真真正正叫琏二奶奶打从心底生惧的还得是琏二妈妈。张夫人算和气的人,但就像豪横的老鼠不敢因为花猫性柔主动撩拨它一样,凤姐在婆婆跟前绝对能达到“大青好媳妇”的标准。你让她在这档口与张夫人打擂台?凤姐自认还不愿意做贾琏的下堂妇。
当媳妇的识趣,做婆婆的却讨嫌。张夫人不会没有格局的对付一个小小的陪房,收拾了王氏又想起还有个儿媳是姓王的,找着机会责问:“苓姐儿已经一岁多了,还没有消息么?”
凤姐唯唯:“已经在调理的。”
“琏儿都二十六了,连个儿子都没有!”张夫人不满道,“你该贤惠了。”
没有儿子是硬伤,特别是还有能生的嫂子在一边对比着,张夫人没给儿子塞过丫鬟,但绝不是没有塞人的权力,凤姐只好表态:“太太放心,媳妇回头就挑两个面相好的放在二爷屋里。”
张夫人摆摆手:“我不讨你们的嫌,随着你们心意罢。”
直到出了荣禧堂,凤姐终是按捺不住,眼泪断了线的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