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廉王不说话。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颜氏长叹一声,“太宗之悲,谁居其右。”
话音将落,外面一声炮响,二十余名王府仆役哗然而动,以雷霆之势击杀舞乐艺人于当场。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园中假山忽然现出几十名□□手,对着院墙之上一阵乱射,转眼之间,立时将菊园格局完全掉转过来。
皇帝刚定心神,又有侍卫传报:“陛下,西山五校奉旨讨贼,现已围捕反贼于城外。”
“奉哪个的旨讨贼?”皇帝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今天这场闹剧的局外人。
“回皇舅。”颜氏赶紧认领,“园中护驾的侍卫是太宗皇帝亲率的黑甲内卫,西山五校为臣甥召来以防万一!”
“你——”皇帝还有心思询问,“没有朕的圣旨,纵然拿到了虎符,你如何能宣调大军?”
“这个容臣甥后禀。”颜氏奏道,“皇舅是否即行回宫,再对今日之事论处?”
皇帝点点头:“皇后呢?”
颜氏回答:“皇舅放心,皇后舅妈那有半数内卫暗行守护,再者后院俱为妇孺,忠廉王舅没必要分兵关照。”
如其所言,前头刀光剑影,后面歌舞升平。皇后还问儿媳:“怎么敬个酒就不回来了?”
太子妃笑道:“必是叫父皇留下陪盏的,谁让姐姐酒量好呢?”
还在讨论外面的礼炮不同往年,禁军已经奉旨进来拿人,女眷不意有这等变故,登时慌乱不已。
皇后喝道:“哪个无礼!”
石国舅匆匆上前:“主子娘娘,忠廉王谋反,臣奉旨捉拿家眷。”
皇后哪里还管许多,直接奔前面去了:既是造反,必有反状,她的丈夫儿子可都在呢?
石国舅忙指了几个属下跟上。
这场乱子来的快去的也快,好像排了一出戏的工夫便告落幕。
被禁军押走的时候,忠廉王驻足说道:“你原就打算今日动手,西山别院不过是一个幌子。”
颜氏附耳低语:“忠廉王就是忠廉王。”
忠廉王问道:“你既如此伶俐,难道不知‘养乱为功过更大’的道理?”
颜氏唇角微翘:“王舅,太宗皇帝给甥女娶了个‘曌’字。”
忠廉王仰天大笑:“枉我自作聪明,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反迹既明,皇帝且不理其他,着宗人府合三司推事大兴诏狱,彻查忠廉、忠温逼宫罪行。
养乱为功的鲁国公主也讨不得好。
屏退了左右,皇帝沉着脸说:“还不如实回了来!”
颜氏识趣地跪在地上:“永泰六年冬,臣甥曾在驾前许诺,两年内让廉王消声于朝堂,今日也算奉旨行事——”
“朕何时——”好吧,皇帝也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档子事儿来着,“你便要办,提前知会朕一声又能如何?”
颜氏反问:“皇舅,今日没有臣甥的布置,最坏的结果又是如何?”
“这个——”皇帝气短。
颜氏自答:“您若应了盟誓,将来廉王难制,允了他的条件,我和忠廉王同归于尽;您若不应,凭着石国舅的一队禁军,顶多误伤一批赴宴的亲贵,连您的龙袍都擦不着一丝去,忠廉王难道是傻的么?”
皇帝疑道:“你这是为他开脱?”
颜氏直直盯着皇帝:“忠廉王造反是实,他要挟君自保,无论如何都是不容轻饶的罪过,您何必多虑?依着国法处分便是——青天白日证据凿凿,谁能给他开脱出来?”
“你——”皇帝纵有千般疑虑也不在此时发作,他更在意的是:“就凭这个,你将朕与皇后置于险地?”
“忠廉王不是傻的,您也看到了,除了想保家人平安,他最恨的是蓄意捏造太宗皇帝遗诏、臆想九月十二日要置他于死地的鲁国公主!”
“妇人之见!”皇帝心说:摆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法子。
颜氏意有所指地说:“皇舅,我要不逼反了忠廉王舅,他一定隐忍着打咱们措手不及,现在的局势完全掌控在您的手中。”
皇帝私命心腹网罗罪证,以忠廉王的机警劲儿,哪里觉察不到?最终不过是两个结果:第一,畏罪自尽;第二,鱼死网破,忠廉王的心机不是义直郡王能比的,哪怕现今的起事环境并非昔日能比,搅的京城血流成河不是多难的事儿。
“不管谁是谁非”皇帝恼羞成怒,“西山五校和园中内卫是怎么回事儿?”
“内卫是太宗皇帝留下的,至于西山五校——”颜氏将昨天的经过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