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了逗贾苓,颜氏问女儿:“你弟弟呢?”
贾萱说道:“都在太太那儿,闹了好一会儿吃了奶才睡着。”
颜氏“嗯”一声:“大热天的别总在外头,把你妹妹也晒黑了。”
却在这时,夏莲急匆匆进来,附在颜氏耳边低语了两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颜氏颇为头疼,“消息确实么?”
夏莲很肯定:“是。”
“去荣禧堂。”颜氏心下甚繁,“以后有的折腾了。”
和颜氏一样,张夫人听说消息后半点儿没有生出家族荣誉感来,颜氏提醒婆婆:“想必过不许久便有内监出来报喜,咱们得早作准备。”
“嗯”张夫人点点头,“咱们往荣禧堂去,二太太这个时辰必定在的。”
贾母这里刚要传饭,见到张夫人婆媳笑问:“你们用过了不曾?”
张夫人行礼后说道:“媳妇方才经了件奇事,左思右想摸不着头脑,正好公主过去,也没有思绪,想着老太太见多识广,只得过来请教。”
“喔?”贾母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且说来我听听?”
张夫人缓缓叙来:“方才刚哄着两个哥儿睡下,媳妇不知为何竟打起盹儿来,恍恍惚惚见着一群喜鹊围在头顶,又听着谁在耳边跟媳妇说了‘主父主母,三代积福,公主门第,亲王外家!’十六个字。媳妇刚想看清面目,不料一睁眼却醒了。”
贾母沉吟片刻方道:“荣国府从老公爷到大老爷已经三代,应了三代主父主母的话,因着我们积福行善,才有公主下嫁——亲王外家——”
颜氏插话:“却是最后一句话摸不着头脑,我们家便是跟皇子结亲,也是亲王的岳家、皇孙的外家才是,何况那都是远着没影儿的事儿。”
贾母一个激灵看向王氏:“元春的产期该在这几日吧?”
“是——”王氏猛的睁大眼,“老太太的意思——”
颜氏假坐顿悟:“敢是元大姑娘的喜事出来了?”
贾母喜形于色:“按着大太太所说,必是祖宗显灵给当家报喜来的。”
颜氏惋惜:“我今儿没进宫,茂儿走姥爷家了,要不然这会子准有砸实的消息!”
王氏顾不得许多:“还求公主找个人打听一下。”
“这个——”颜氏有些为难,“我要专为太太一个梦往宫里跑,多少有失礼数。”
张夫人问道:“宫里生下皇孙,可会往娘家报信?”
“寻常皇子府自然没那么严的规矩,宫中么——”颜氏想了一想,“东宫二皇孙出生时,皇后娘娘没怎么过问,好像是第二天太子妃请准了太子爷打发宫人去吴家报的喜。”
别说贾庶妃比吴庶妃家世强,在皇家眼里,高贵一点儿的臣子也不是主子,何况元春还只是荣国府二房的姑娘。
贾母和王氏显见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因又询问颜氏:“依公主的意思,咱们便先等着?”
颜氏叹口气:“东宫大皇孙秋后开蒙,前儿我许了他几幅方家的字帖名画,又要拿几件摆设装扮书房,如今竟没得齐,要不正可派人送宫里去。”
“这个容易。”贾母看向王氏,“既然是孝敬皇孙的东西,我们随意凑一凑就有了。”
王氏附和:“我那里也有,这就去拿。”
张夫人拦道:“弟妹莫急,早先没听公主说起这事儿,父亲早年给了我一箱子字画,里面保管有能出手的东西。”
王氏推辞:“哪能用嫂子的嫁妆呢。”
张夫人笑道:“事儿是我挑起来的,哪里能丢到一边儿去。”
颜氏亦说:“太太的一番好意,二太太不必客气。”
王氏这才不再多说:“那我回去搜罗两件看得过眼的摆件。”
贾母与王氏都是金陵世家的小姐,她们并不缺钱,尤其是贾母,生在大富的侯门史家,嫁进荣府时贾家正是一路往上的好时候,做了几十年的主母,在代善过世后更是站上了整个贾家的宝塔尖儿,里外的孝敬从不短缺,家底抖一抖,供着整个荣国府挥霍十来年绰绰有余。
王氏不算懂行,回去找了一只宣德间的香炉、一尊琉璃质地的錾金彝,又觉得简慢了些,咬牙从嫁妆里取了一尊岫玉雕的竞奔龙马摆件,连颜氏都有些咂舌:不愧是连海龙王都及不上的金陵王,果真豪阔!
贾母也不小气,叫鸳鸯开柜取了一件墨烟冻石鼎,一个金头的兽首玛瑙杯,一座宋朝仿旧坐桌青铜编钟,样样都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连同张夫人取来的字画,说是价值千金绝对辱没了这些个宝贝,颜氏立刻吩咐春兰:“装了柜子,好生抬上马车,拿我的腰牌让林之孝领十来个人送你进宫,得着消息立刻出来让林之孝快马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