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怕贾赦愚孝让步,贾瑚连着数日都携妻子儿女住在荣国府。
王氏与大内通了消息,知道女儿仍受太子冷落后对贾瑚更为不满,难免在贾母跟前数落其不念亲情。
贾母心绪甚繁:“来人!”
大丫鬟鸳鸯在旁应着:“老太太。”
“去请大太太和琏二家的过来”贾母吩咐,“后日是宝玉的生辰,今年需得热热闹闹的操办一回。”
鸳鸯答应一声:“是。”
颜氏与凤姐恰巧都在上房与张夫人闲聊,张夫人搂着一双孙儿心都填满了,待鸳鸯转述完贾母的意思后淡淡地说:“知道了。”
鸳鸯进退两难,低着头不敢言语。
颜氏蹙眉问道:“谁在老太太跟前伺候?”
鸳鸯小心翼翼地回道:“二太太在。”
张夫人哼了一声:“我说呢,好好的怎么就想起给宝玉过生日来,难为她这当娘的有一片慈心。”
“还是去瞧瞧最好。”颜氏提议,“万一再弄出两府齐开筵的排场可如何使得?”
婆媳三人到了荣庆堂,贾母果然有意给孙子大庆生辰,张夫人毫不客气地拒绝:“老太太,先时没这个例,从瑚儿到珠儿琏儿,顶多摆几桌家宴,身边伺候的人赏一月例银,何曾掀动的两府热闹?”
贾母讲明理由:“宝玉生日,趁着今年家里有瑚哥的大喜事,很该热闹一番。”
“老太太,这个口子一开,葵儿的生日又该如何?往后又有琏儿的孩子,还有兰儿,他们都是一脉的长子,总不能比宝玉差!”张夫人更不高兴了,阖着竟拿我们瑚儿的荣耀让他二房去赚体面不成?
贾母大为不悦:“宝玉是有大造化的——”
王氏恨的不行,低着眉哀泣:“我就这一个孽根祸胎留下,大嫂既然不待见也就罢了,别为他闹的心里不自在。”
贾母最见不得有人看低宝玉,盯着张夫人发作:“难不成老婆子连这个主都做不得?”
颜氏怕闹的僵了再翻回南省的话,只得打圆场:“老太太,为宝玉过生日是该当的,可我们府的帖子太重,接着的大约不好不到,王公侯爷、一品二品的大员被逼着来给小孩子贺寿,先不说他的福气大小能否担得,万一人家觉得受辱记恨上,咱们岂不是代宝兄弟结仇么?”
贾母闻说不语,她倒真没往这方面考虑。
王氏被吓到了,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两下折中,最后便议定只在府内设宴,请一请惯常走动的亲友世交。
到了正日子,除本家各房有所表示,只王家等要紧亲戚送了寿礼,宁府是贾蓉贾蔷过来,吃完寿面便托辞离开,王氏觉得儿子不受重视,愈发憎恨张夫人婆媳。
贾母原想借着宝玉生日拿荣国府为宫里元春撑腰,如今不能如愿,更对二房起了补偿之心。
到了晚上,贾母便留下贾赦父子与贾政,提出将府中印鉴交与二房保管的意见。
贾瑚把视线放在贾政身上:“这是二叔的意思?”
贾母忙把话头接过来:“是我的主意,你如今这般出息,平日交际也用不到府里的帖子,你二叔的交际比你老爷多些,总为印鉴去烦他也不便宜。”
贾瑚摇摇头:“我不用,二弟也是在官场上走动的。”
贾母索性把话挑明:“你们大房袭爵,所有行事自然便宜,你也该体谅你二叔的难处,他若替你们管着府里印鉴,外人就知道咱们一家和睦,宫里主子自然对元春高看一眼,长远计较,将来探春出嫁、宝玉说亲更加体面,这是你们照顾骨肉的意思,老婆子到了下面也欣慰的。”
“老太太,这样一来荣府的正主儿就不是老爷这个袭爵之人了。”贾瑚冷笑道,“咱们府的帖子,往小处说保举个四品道台都容易,二叔如果任了性使,得了好处是他,万一招来祸事,顶缸的还不是老爷?”
贾政紫胀了脸:“我怎么就给大哥招祸了。”
贾母犹不死心:“你总不忍心看着元丫头叫人小瞧,她也是你妹妹。”
“与人做妾还能指望谁去高看!”不提元春贾瑚还不动怒,“老太太,您不说我也要问,哪个做主将元春送进宫的?我们瑾儿凭空多个给人做妾的堂姐,万一将来为此误了姻缘,您看我饶得过哪个?”
贾瑚有儒帅之名不假,周身戾气也不是一般人担的住,贾政擦擦冷汗,一声不敢言语。
贾母勉强回了句:“送元丫头进宫也是为了阖族的前程,等将来太子——”
“我们贾家还没没落到靠女人搏富贵的地步。”贾赦打断道,“老太太,元春是二弟的女儿,不用我操心,您说将印鉴给他保管,万一哪一日再瞒天过海用府里名义给瑾儿订桩无头亲,我就是抹了脖子也后悔不及!”
贾母气得浑身乱颤,指着贾赦要骂,贾瑚起了性子:“都是金昊这个祸头子,竟纳我的堂妹做妾室,今日不与他拼个死活,我就一刀剁了脑袋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