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卡了一下壳,揉了揉脑袋,想了半天才忽然眼前一亮,高兴地回答:“赵破奴,从今以后,我就叫赵破奴了!”
“假名字?”
“真的!我刚起的!嘿嘿,小时候在老家就叫犬儿,被抓到匈奴又得了一个匈奴名,但我都不喜欢,既然回来了,我就自己给自己起一个新名字!赵破奴,这个名字更好听!”
公孙戎奴在一旁不高兴了,“你这小子,怎么学别人名字起名,我叫戎奴,你叫破奴,搞得像我兄弟似的。”
赵破奴满脑袋问号,“啥?”
周围一片爽朗的笑声,霍去病这才收起刀点了一下头,也不问赵破奴为何想要追随他,只道:“我记住你的名字了。”然后催马继续向前。
回到朔方大营,卫青连夜修书一封,向陛下阐述匈奴的情况。天明之后,便增派五百骑兵,护送霍去病等人与张骞、于单及匈奴俘虏返回长安。
长安未央宫里,刘彻这段时间过得也不安生。皇太后身体多病,今年入冬天寒,老太太卧床不起,病情时好时坏,刘彻但凡有了闲暇,就去长乐宫内侍奉陪伴母后。虽说心内不愿,但刘彻也知道,母后这把年纪,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老人将至尽头,最想要的就是儿女都陪伴在自己身旁。刘彻将自己的几位皇兄皇弟都从封地叫了过来,不为别的,只求个儿孙满堂的热闹,让母后高兴。王太后一辈子虽然只有刘彻这一个亲生儿子,但对其他庶子,平日里也都善待,感情都很不错。
这种时候,刘彻并不想让权力利益之类的勾心斗角的东西扰自己心烦,在宫里设宴邀请兄弟们,每每也多了几分寻常亲人间的亲近。
一日宴会,因为太后病情的原因,席宴间并没有歌舞娱乐,也就是几个兄弟坐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许是聊天的氛围太过轻松,七皇兄赵王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现今朝内如日中天的车骑将军身上。
赵王刘彭祖大着胆子劝刘彻道:“陛下,臣多嘴说一句,车骑将军在边塞与三万骑兵待了半年多了,陛下也该让他回来了,久了不好。”
刘彻听到这话倒也没有多想,毕竟谁都知道不宜派遣将领长久在外带兵,久了容易生变,皇兄这样劝他也可能是为他考虑,但话说回来,他对卫青还是很放心的。
“皇兄安心,卫将军对朕忠心耿耿,朕心中有数,待朔方郡建好之后,再召他回来不迟。”
赵王抿了一口酒,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臣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皇兄但讲无妨。”
“臣常听老人讲,不孝之人,必无忠君之心,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能孝顺侍奉,怎么会对自己的君父效忠呢?陛下博学多识,定然知道上古圣贤虞舜,虽然他的父亲瞽叟与兄弟象两度想要杀害于他,他都从未怪罪过父亲兄弟,这才是人子应为。而卫将军此人,打仗的才华是一顶一的好,这个臣也知道,但臣却听说,他的生父不欲认他为子,他便也不认生父为父。陛下难道就不担心,若是陛下哪一日得罪了卫将军,卫将军便会在心里怪罪陛下吗?”
长长的一段话,赵王说的字斟句酌。刘彻听到一半,便向后靠在凭几上,似在随着赵王的话语思考,深不可测的黑眸中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笑意。待赵王说完,刘彻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樽,嘴角含笑,极为冷静地反问赵王:“皇兄所言甚是,只是朕还有一事不明,敢问皇兄,若是卫青成了虞舜一般的圣贤,那朕还坐这个皇位干什么呢?不是应该学习帝尧,让贤吗?”
赵王的手一松,半满的酒樽掉落,酒水瞬间湿透了锦绣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