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澍!”我唤道。
他看向我,接着,向我伸出了手。
我一路小跑着跑到了他身边。
“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们出来了?白泽呢?死在过去了?”
正说着,黑暗里,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呻/吟。
“!”
我吓了一跳,兔子般躲到白澍身后,然后,攥着他背后的衣角,伸头,往声音处猛瞧。
真的是白泽。
他还没死。
不过,现在这样子,离死好像也不远了。
对面,白泽摸黑靠墙坐了起来,与我们面对面,咫尺之遥。
他没说话,我们也没说话。
好久好久。
在我想拉着白澍撒腿就跑的时候,少年的声音渺渺传来:“……呵,解脱了。”
我立马停住脚步。
“噬主的鬼降,都活不过一年。杀死顾涌泉的那天,我想了一整夜,这最后一年,要怎么过。”
“……”白澍没打断他,静静地听他讲着。
“我一定要杀了白檀,一定要杀了他。是他的疏忽,才让我跟着顾涌泉受了那么多苦。”少年抓着墙壁,指甲一次一次划过,痛苦万分,“可是,我找不到他。白家现在的当家人是白澍,白檀的儿子。”
顿了顿,他笑起来,笑容清澈,仿佛真的只有十七八岁,诉说着曾经的梦想:“父债子还。找不到白檀,那就杀了他儿子好了,也让他痛苦一下。”
我牵着白澍的手,见他依然没说话。
“哈哈哈哈……”白泽笑得更放肆了,抬头,一眨不眨盯着我们,“谁知道最后,死的却是我。反正我快要死了,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白檀在哪里?”
沉默了一会儿,白澍回答他:“在国外。陪我的母亲治病。”
话音刚落,一行泪水顺着少年的脸颊就流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我心一抽,莫名难过起来。
“咦,怎么哭了?”白泽边抹眼泪,边骂自己,“没出息的东西。听到仇人的行踪,竟然这么开心。算啦,算啦,反正也没机会杀他了,就让他继续活下去吧。”
“白池一直没有忘记你。”白澍说,“他从来是个有条不紊的人。可是,听到你名字以后,他就变得不像他了。如果不是真的在意,又怎么会失态成那样?”
“是么?”白泽自嘲一叹,摇摇头,“我跟他的友情,只有训练基地那四十几天,我不欠他什么,他比我有福气,跟你们白家的缘分更深。”
“嘟嘟嘟——”
却听此时,工厂外面,传来三声嘹亮的喇叭响。
一束光照了进来。
我眯起眼睛,仔细去看,第一眼就看到了从头车里走出来的白池和沙沙。
而他们倆身后,还跟着十几辆黑车,车里道士和尚不少,显然是找来救我们的。
“……你们可以走了。”
白泽出声赶人。
事已至此,该说的都说了,该死的也快死了,双方再没什么话可聊。
白澍拉着我走向耀眼处。
走到一半,他回头,看向黑暗里的影子,想了想,终开口:“你是个人才。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你,我想,我是愿意跟你共事的。”
影子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睡着了,又仿佛只是在发呆。
白澍不再说什么,转身,拉着我继续走。
工厂外被十几辆车灯照得宛如白昼。
人群中央,白池和沙沙正在说话,见到我们走出来,他们俩一惊,脸上的表情瞬间喜不自禁,飞奔向我们,嘴里还在嚷着什么。
终于,都结束了啊……
我松开白澍的手,望着迎面奔来的沙沙,张开双臂,热情地接受了她的拥抱。
天上一轮圆月,树叶哗哗,群星璀璨。
隐隐约约,好似有金砂蜿蜒飘过头顶。
不用说。我想,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