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明星稀。
终于等到顾涌泉睡着, 我蹑手蹑脚打开门,跟着白泽,走到了屋外。
已是深夜,狭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各种垃圾杂货随地摆放, 高矮不平的土房此起彼伏,远处淌着一条河流, 虽然宽, 却很浊,一阵风吹来,也吹来了河里的恶臭腥气, 熏得人连连捂鼻,恨不能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一切的一切, 都在昭示着:这里是贫民窟。
我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地方,惊奇的同时, 不免有些收不住眼。
白泽自顾自贴到了墙上, 缓缓坐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我回过神,赶紧凑到他身边, 喊:“白澍。”
他却问:“没见过这样的?”
哪样的?
是指……这样的房子跟街道么?
我摇摇头。
他笑了一下,评价:“公主殿下。”
我心里一动, 觉得古怪, 可又说不清哪里古怪, 便懒得多想, 问:“你怎么会在他身体里?”
“他想杀我。”他咳嗽着,吃力的给我分析,“在外面有手环护着,他杀不了我,就把我送到了他的过去。让我当白泽,顺便体验一回他当初被顾涌泉折磨的痛苦。”
“你很疼么?不对呀,你应该感受不到……”话说到一半,我突然住嘴。因为,我骇然地发现,这次的感官跟上次完全不同。比如,被顾涌泉拽倒的时候,我跌在地上,是实实在在感觉到疼的。后来,他扑向我的时候,我也是实实在在眼冒金星的。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真实的如同是我自己的经历……
怎么会这样?白泽做了什么?
难道——
我看向自己的手。难道,这一次的任何伤害,都会成真?
拐角处传来一些动静。
我和他齐齐回头,黑暗里,慢慢走出了一只猫。
是铃铛。
可能是在屋子里找不到我们,特意寻过来的。
见到我身边的白泽,铃铛立马炸毛,弓起身子,低声呜咽,一副准备攻击的姿态。
我连忙安抚:“他是白澍,不是白泽,别那么凶啊。”
铃铛皱了皱眉,看看白泽,又看看我,好像无法理解的样子。
白澍不再管它,继续道:“总之,白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我们的身体在这里变成了真正的血肉之躯,能清楚感知到身上的疼痛。如果,如果再不小心死在这里……”
他沉默下来。
几乎可以肯定,不是“不小心”,而是“一定”,都落到白泽手上了,对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死在这里的。
“不如,”我说,“我们逃吧?离开顾涌泉,这样他就伤害不到你了。”
他摇头:“没这么容易。他手上应该有能控制我的东西,否则,真正的白泽也不会忍辱负重二十年才杀死他。”
哦,对的。
我想起来,木偶,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等等。”说到这里,他突然灵光一闪,看向我,沉沉道:“杀死他?”
怎、怎么了?
“既然白泽能杀死他,那就说明,我也可以。”
“……杀了顾涌泉?”
“是。他想让我痛苦不堪地死去,可他却没想到,现在的我,是白泽,我也可以重复他曾经的做法。”
好像……是这样哦。
我眨了眨眼睛,总算反应过来。
可是,能做到么?他毕竟不是白泽。白泽当初是怎么杀死顾涌泉的,他不知道,白泽会的降头术,他都不会,这样——也能杀死顾涌泉么?
“哈哈哈哈……嗝……来……再来一扎……我,我还能喝……”
“Nonononono,你不行!……我……我能……”
正想着,街道对面,忽然响起两个男人的声音。我跟白澍回头,下一秒,夜雾朦胧里,两个互相搀扶,走路一踉一跄的酒鬼就出现在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