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金谷余庆却冷哼一声。
“保他做什么?一个偏房所生的贱种,空学了几年酸儒之词,就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物了?虽然他和我是同父所出,可是我们不仅政见不同,就连扶持的皇子之间也有很深的嫌隙。
至多这一次的事情,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给他落井下石。也算全了我金谷家颜面...若要保他?那还要看看二皇子愿意不愿意呢。”
听自家老爷这样说,冯心也算是明白自家老爷对金谷御都的想法了。
领受了金谷余庆的命令退下之后,很快被屏退左右的那些婢女又再一次的回到了金谷余庆的身边。
站在美轮美奂的观园远处,回头朝着金谷余庆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望...
就只见来时那些犹如傀儡般的婢女,一个个犹如人肉垫子一般,被金谷余庆踩在脚下肆意戏耍□□。
隐约听到那些婢女的哭泣和告饶声,但也仅仅存在了几个瞬息,就很快的隐没了下去。
对于金谷余庆折磨下人享乐的手段,冯心儿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在这个强权便是天理的世道之中,别说那些可怜无辜的奴隶百姓备受践踏,就是势力稍弱的权贵也只能被上位者任意践踏。
在这个表面看起来无比繁华绚烂的著名都城里...
就算对外有无数的美好可以作为骗人的画皮,但是那些处于画皮之下的,与这些衣冠禽兽距离最近的...却无比深刻的明白这美好灿然的画皮之下。
是怎样腐烂令人作呕的丑陋与畸形...
曾经无比强盛的霜国,因为拥有一位杀伐决断的帝王,而得到过举世皆羡的清享太平。
但随着霜国当位之皇渐渐对皇权的放松,对妃子和皇子势力的纵容。
几乎不过是几年的时间罢了,就豢养出了一群面目全非,以蚕食百姓为乐的堂皇禽兽。
看着断头台前摆放整齐的数列人头,一股能够让任何人闻了都颜色大变的血腥臭味,从四面八方环绕着昔日奢靡光鲜的前梁大行官府邸。
无数因为天子一怒,就无辜与佞臣陪葬的生命,全部都被沉重的锁链束缚着手脚,拥挤在一个阴森的角落里。
他们全部都忍不住恐惧的啜泣,瑟瑟发抖。
可是那个坐在断头最上位,掌握着足以屠戮这里所有人屠刀的白衣少年,却只是有些疲倦的揉揉眉心。
仿佛他脚下的尸体与残骸,以及腥臭成芥的血腥不过就是些无所谓,又烦人的泥泞罢了。
从来嫉恶如仇且刚正不阿的李兴治李司农,也在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地狱般的场景,心惊肉跳到难以言语。
在数月之前,接到了皇帝陛下要求彻查前梁赈灾银贪墨案的圣旨时,李兴治也不是没有想过若是落实了前梁大行官之罪,最后可能会看见的血流成河的场面。
但那时候,即便李兴治在如何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再如何去想象今日这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都不如他身处其中来的畏惧与震撼。
但就是在这样可怕的场景之中,他们所有人。
不论是犯人还是行刑者,都无法克制的从骨子里生出一种畏惧的时候。
那个年仅十五岁,不过才被皇帝如同流放一般,派遣出帝京,协查贪墨的十三皇子。却从头到尾都冷漠的,好像脚下这些人命根本连蝼蚁都不如一般。
一边的尉迟常早就已经习惯自家主子的冷酷,虽然在利用了二皇子和七皇子之间的间隙,让远在帝京的皇帝陛下一怒下发了圣旨拿掉了梁日安的人头。
但是伴随着天子一怒的,除了这让人害怕的血流之外。
更多的还是这些琐碎又麻烦的后续处理。
帝焱为了挑起二皇子和七皇子之间的仇怨,利用了原本和前梁贪墨案毫无关系的金谷御都。
帝京的权势关系复杂,帝焱早在离开帝京之前,就为了前梁贪墨案的事情铺垫计划了许久。
在这些旁人绝对难以看懂的权势斗争与算计里,帝焱早已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和精神。
所以现在,在彻底端掉了前梁这块时常灾荒之地的毒瘤之后。
帝焱反倒有些精神不济的,对这些帝王下派的后续处理任务颇为反感。
看着帝焱明明一副雪玉少年的模样,眉宇之间却不带一丝丝的少年朝气。
李兴治已经不敢再看那些被丢在断头台下的尸骸,只能站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十分吃力的仰望着已经枯审了足足两天两夜的帝焱。
“主子...”
尉迟核查了几遍梁日安手下的那些党羽,发现该杀的基本都已经杀了之后。
就走到了帝焱的身边,单膝跪下呈上手中的抵报。
帝焱听到了尉迟的声音,停下了揉着眉头的动作之后,看看尉迟手中的那份抵报...
目光却又冷冷的扫向了站在台下的那位,据说从来不会向任何皇子低头的,大名鼎鼎的铁臣李兴治李大人。
李兴治仰望着高位之上,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的十三皇子。
几乎还没有等到帝焱开口询问,李兴治就不由额头微汗的撩开官袍,朝着帝焱单膝跪下。
“公子,臣下愿为您一效犬马。”
听到李兴治突然间如此说,帝焱的目光也依旧是冷冷的望着对方,丝毫没有一点波澜。
当李兴治单膝跪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帝焱都没有出声叫他起身的情况下。
原本李兴治挺的笔直的脊背,也不由的开始颤抖起来。
李兴治这辈子,做人做官都是走的正行的直。
所以哪怕是面对着曾经有铁血之称的烈帝,也不曾像如今面对帝焱这般惶恐。
看着帝焱那双几乎找不到一丝波澜,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双眸。
李兴治觉得自己第一次竟然在一位皇子的身上,看见了甚至当今皇帝都已经不具备的威严。
那种能够震慑四方,也能收敛锐气的威严。
一边的尉迟则对李兴治这突然的投诚,感到十分的惊讶。
原本按照他对他家主子的了解,只怕利用过了这个李兴治,就不太可能让对方活着回到帝京。
所以在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帝焱他们才完全不避讳李兴治。
因为不论是尉迟还是帝焱身边的其他人,心中对于李兴治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开前梁之前,就动手杀掉这个已经知道太多的人。
但是现在李兴治却突然主动投诚...
尉迟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沉默代表了什么意思,更加不明白从来不偏向任何一派的李司农...到底是为什么对着他家才不过十五岁,现在还完全不被看好的十三皇子投诚。
但是在尉迟和李兴治都各自揣测帝焱的决定和想法的时候。
本以为帝焱会开口让李兴治解释,之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帝焱却好像完全忽略了李兴治投诚的那句话。
只是冷冷的朝单膝跪在地下的李兴治说“丽都大行官金谷余庆此人,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