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在穿越后,怀着的是“历史要是改变总觉得会很糟糕”的想法。
明智光秀在得知三郎是穿越者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一定要将历史扭转”的事情。
他同样觉得,如果是从未来的时代强塞一个人进入“历史”中,那“历史”就势必要多出一个人。如果说,三郎和刀剑男士因为“时之政府”或是其他制约,而不得不“维护历史”的话……那么多出来的人,是否就可以进行什么额外的行动呢?
三郎成了“织田信长”进入了历史之中,那么曾经是“织田信长”现在是“明智光秀”的他,应当也代替了三郎本应有的“这个时代多出来的人”的身份吧。三郎说本能寺之变的犯人是“相田”,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么刀剑男士错误的“主犯是明智光秀”的想法,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是“多出来的人”而产生的混乱呢?
对历史一无所知的明智光秀,浑然不知自己猜测到底有多荒谬——但是因为从中捕捉到能够让三郎免于死亡的可能,他的眉宇都舒展开来了。
重新将面巾系好,明智光秀朝松永久秀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多谢您的告知。我之后就会离开信贵山城,回殿下处复命。”
“哎哎,可别急呀?”
松永久秀的身材比明智光秀魁梧许多,只一张手就轻松地拦住了即将起身的明智光秀。
“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有事想要问你。爱意尚且要有来有往呢,我这么积极地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好歹也要为我解解惑我才够本啊。”
说着,他又勾出先前那一把比铁炮更加短小的枪,戏谑道:“不回答我的话,我把你扣下来当做陪葬也是做得出来的喔?”
重新用面巾掩盖住了自己的大部分表情,明智光秀在松永久秀的眼中也只是没有太大反应地、迅速地点了点头。
“你来找我前还做了其他的布置吧。”松永久秀肯定道,“还有那个什么——忍者的。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明智光秀沉默地将手拢进袖间,在短暂的思索后,也只是简单地回答道:“——就是你现在想的这样吧。”
“什么意思?”
“身为织田家大将的我一反常态的轻装简行,你才更可能让我进城,也才更加忌惮我会有什么后手,不敢轻举妄动。”明智光秀平静地说道,“如果非说有什么特别的布置……大概只有我在路上让人将马带回去一部分,又在进城前将马留在了城外吧。”
虽然刀剑男士在脱离“演练”后,很难再遮掩自身的异常——这其实也是明智光秀可以减少随从数量的原因,他如果想要近距离观察刀剑男士的异常的话,势必不能有太多的旁观者。当时的明智光秀也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命令刀剑男士。
但是,这同时也算是对织田家的一次求援。
三郎本人是如何理解的暂时不作考虑,但是对其余的织田家家臣来说,明智光秀突然派人将马匹签回,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是万不可随便忽视的——马匹会多到需要带回去,只说明明智光秀这边的人数减少了。
原本就稀少的人数进一步削减,即使是出于明智光秀麾下那批士兵,织田家家臣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即使三郎坚持不需要借此攻打松永久秀,在上杉与本愿寺对织田家造成的压力还不至于让织田分身乏术的前提下,明智光秀注定能有援兵。纵使他是一路疾驰前往的信贵山城,援兵的到来也不会晚上多久。
更何况,刀剑男士在当时褪下的、用以伪装的外裳也被留在了地上。再有被拴在城外的马——马会啃食草叶留下痕迹,信贵山城的足轻近在咫尺,一般的农民不敢擅自牵马。而一旦松永久秀翻脸,这些马被足轻掠入城中,马尿和草叶形成的信息也已经足够了。
……谁让明智光秀是在出发了半天之后就让随从将马带回去了呢。就算马因为长时间的疾驰需要休息,也改变不了距离上的短小。
即使明智光秀所做的一切后手均因意外覆灭——至少,他身边也还有刀剑男士。
刨除明智光秀想要的试探因子,在他带来的刀剑男士中,至少不动行光是不可能坐视和三郎有同一张脸的明智光秀陷入险境的。
办法总归是越想越多。
将刀剑男士的后备作用隐去不提,明智光秀只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的故布疑阵。
“那忍者呢?”
“就和你想的一样——‘异于常人’。”对松永久秀之前的直言也不是丝毫不为所用,但所谓的“付丧神”实在太过敏感,明智光秀只是这么避重就轻地说道,“我并不能确保他们听从我的命令,因此松永先生无论有什么怀疑都是多余的。”
这句话不算是假话——在此之前,明智光秀虽然有了怀疑,但是毕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命令刀剑男士。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才会在与松永久秀和谈的伊始,就直言告知对方“甲贺忍者”的存在,借着松永久秀手下的足轻与侍从,去确定刀剑男士的状态。
如果刀剑男士真的现身、并且待在原地的话,对松永久秀的这番直言便是明智光秀给予的诚意,以便和谈的进行。如果刀剑男士最终并没有受他的影响,不能被人看见的刀剑男士自然也不可能被找到,这番直言就是对松永久秀的威胁,同样是利于和谈的展开——只是和前者的和谈态度上会有变化而已。
明智光秀并不是真正聪明绝顶、算无遗策的角色。
他能够取得的优势,来源于他对于知识的储备以及对周围的观察。不动行光的态度是他曾经亲身感受过的,因此他才最终会选择这种冒险的做法。他不是松永久秀这样只注重乐趣的赌徒,也不是三郎那种行为豪放痛快的狂赌徒,但他仍然能够算是谨慎计算、小心翼翼的赌徒。
甚至在他得知了“维护历史”的真相后,对于刀剑男士是否会维护他这么一个籍籍无名、又不应出现在“历史”的人物,也变得十分不确定起来。
“——虽然脸长得一样,但你和信长还真是完全不一样。”松永久秀看了他半晌,最终这样说道,“那家伙这么信任你,最后说不定会输的连裤子都不剩。”
他手里的枪在拿出来之后就并未收回,枪口稳稳地指着明智光秀,手指也早已勾住了扳机,只消轻轻一扣,明智光秀就能再无生机。
“嗯——但是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反正你敢这么来见我,也是做好了葬身于此的准备吧。”松永久秀继续说道,“光秀小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暂时搞不懂你和高中生的关系,但是身为老乡,我这滚烫的思念射入你心中,也就和射入信长的心中差不多了吧?”
他的手似乎微微一偏,眯着一只眼睛瞄准了几秒钟后,手指似乎要猛地扣下。
也是在同一时间,明智光秀厉声喝道:“鹤丸国永,在此‘出阵’!”
松永久秀的手,确实扣下扳机!
枪声本应盖过明智光秀的喊声,但是只在瞬间,白发金眸的太刀付丧神就真的出现在了明智光秀的身前。此处没有时间溯行军,鹤丸国永的身形也介于“常态”与“出阵”之间,但他确实达成了“出阵”时会有的、当所在地与审神者决定的地点距离较大的时候产生的、“瞬间移动”。
在这一刻直面从枪膛激射而出的弹丸,鹤丸国永本能地判断出方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本体拦截在了弹丸的必经之路。他身上原先已经全部补充好的“刀装”还未显现出人形,便猛然破碎!
“别急嘛——我有打偏喔。”松永久秀只是再度露出了无赖般的、任性的表情,“我只是不想在我死掉之前,就莫名其妙栽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他以喟叹的语气说道。
“该如何葬送这布满伤痕的美丽身躯,除了我自己想到的方法以外,别的我一概不想接受。所以别给我留下什么麻烦了——下次再见,就是织田军攻打信贵山城的时候了吧。”
“一路好走喔,明智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