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当初感受过被茕芜和尚一巴掌拍到稀巴烂的感觉。班岚苦中作乐地想着,心说这简直就是在被数百个茕芜和尚围殴啊。
迤墨的状态并不比班岚好。
班岚受到的这些冲击同样在他身上出现;袭向班岚的白色火光在杂毛鸟身上流淌而过,顺着迤墨的手臂同样传导到了迤墨身上,一下下地将游离在体外的符文一并敲入血肉、骨骼,蛛网般细碎的裂缝遍布全身的所有骨头,白色的火焰带着金色的光点,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
两副骨骼,在白色火焰的锤炼和煅烧中渐渐化作白玉一般的质感;骨髓中流淌的金色越来越浓,渐渐地,绵密的疼痛化作浑身上下微烫熨帖的酥麻……
班岚饱受摧残的神识终于可以放松些许了。
·
“呼……”
“呼……咳。”
熟悉的呼吸声在耳边响着。班岚有些恍惚地侧了侧耳朵,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一些细碎而陌生、又莫名熟悉的声音。
呼吸的人似乎已经奔波了很久。
声音干哑,节奏不稳,进气少出气多,怎么听都是个病入膏换、命不久矣还在奔波劳累瞎折腾的家伙。
那家伙还有心思轻笑着哼歌。
“日升日落哟,天黄黄,地茫茫……”
“潮涨潮落哟,风苍苍,海泱泱……”
“谁家娘子哟,遥遥望,好儿郎……”
“谁家郎君哟,笑朗朗,着华裳……”
调子似乎很是悠闲自在,那人哼得仿佛自己就是小曲儿里头那个,勾得人家姑娘神思不属、日夜盼望的华裳郎君。
假如他不是气息不稳、乱打节拍的话。
“喂……别唱了。”一个细细软软的、清冽的童声打断了这首跑调的小曲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班岚恍惚知道,是那个说话的小童,被这气息不稳的人抱在怀里,这会儿正调整姿势,从那个怀抱探出手来捂他的嘴巴。
果然,接着就是一声疲惫又轻快的闷笑:“……呼……怎么,嫌我唱得不好听?”
那小童显然不是这个意思,支吾了一下后,却嘟嘟囔囔地顺着抱怨道:“……你说了要给我唱儿歌的。”哪家小童会唱这种不三不四、遣词造句乱七八糟、又勾勾缠缠没个正形的情歌啊。
班岚心里微酸。
他不知道是那人开口了,还是自己开口了,语调仿佛还有些赖皮:“那恐怕没时间了,下回吧。”
小童没有回应。
班岚仿佛看到一片细碎的光点在自己面前碎裂开来。
确实没时间了。
不是唱的人没时间了,而是听的人没时间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短短的三刻钟时间内,每一息都仿佛是一个冗杂的梦境,班岚脑子里似乎多了许多不属于他的情绪与记忆,以及一些烙印到了灵魂深处的“常识”。
大约这便是衡天木所说的“生而知之”。
班岚脑海中纷繁的幻象褪去,只余一点点不甚明显的印记。缓缓睁开双眼,体内涌动着阔别二十多天的、饱胀而充实的力量感;身后,一双熟悉的手掌微微松动,顺着班岚的腰侧环绕过来,松松地圈在了他身上。
班岚侧过头,蹭了蹭迤墨软趴趴磕在他颈窝的、汗湿的脑袋,轻声道:“主子……幸苦了。”
迤墨手指抠了抠班岚的腰带,哼唧道:“……那亲一下。”
之前把他咬疼的账,迤墨可还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