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施主？”来者见地灵木愣愣地望着自己, 唇边的笑意加深, 便蹲下来, 又招呼了一声。

“你是谁？”小地灵回过神，连忙拿手背擦了擦眼角, 带着鼻音问道。

“我叫茕芜, 小施主可以叫我阿芜。”僧人笑吟吟地伸出一只手，“你叫什么呀？”

地灵犹豫地看着面前白皙干净的手掌, 迟疑地伸手搭了上去，小声道：“我叫地虎。”

“阿虎。”茕芜认真地叫了一声小地灵，便伸手，把三尺长的小包子抱起来, 让他坐在了自己臂弯。

“你为什么说我在等你呀？”小地灵被抱了起来，也没觉得这人对他有什么威胁, 便抓着他身上那件袈裟，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我在找一个人, 我知道他在等我，然后我找到了你。”茕芜很耐心地回答问题, 朝着柜台后目瞪口呆的小寒鸦点点头，便抱着小地灵转身慢慢走开。

好像很有道理。

小地灵眨了眨眼，扭过身子趴在茕芜的肩头, 很有礼貌地朝着身后的聆风阁挥挥手：“前辈再见！”

寒鸦懵懵地点头——合着还有这样认亲的？真不是被拐了吗？

寒鸦觉得有必要请示一下管事；结果刚一扭头，就看到瘦瘦高高的管事正站在他身后, 朝着小地灵摆手。

“大人, 您就这么让那个和尚……”寒鸦皱了皱眉, 手指指向渐行渐远的茕芜。

管事摇摇头，然后低头对小寒鸦道：“你知道茕芜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寒鸦很疑惑。

“天霜门门主见了他都得叫一声前辈……”管事低声说了一句，便转身往里头走，“若遇邪魔客，但求非茕芜。”

“听着不像好名声。”寒鸦一愣一愣的，“不过好像很厉害。”

“哈哈……”管事笑了，“那可算是最厉害的了。”一个正统魔修，居然修佛，并且还是佛修里的地狱道，杀性最重、以杀止杀的那种。简直是艰难险阻之上又加了不知几重艰难险阻，偏偏此人还道心不移，哪里会是什么小角色。

所以，茕芜要是找上门来，正道仙修也好，魔道邪修也罢，都得绕着走；因为他上门的目的没有一点拐弯，他觉得该杀你了，那就是要杀你了。

至于管事口中的那句话……曾经是天霜城佣兵公会里广为流传的一句。

茕芜这人，说不上是什么好名声坏名声。有时候恶贯满盈者在他面前，他也不杀，只不过是因为他觉得不到时候；有时候半道上遇见个人，他觉得该杀了，那就直接去追杀，不问缘由，不理是非。

所幸，就目前看来，茕芜杀的人里面还没什么无辜分子，多多少少都有罪孽在身；只不过走在修道路上的人，又有几个能打包票说自己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所以茕芜所到之处，要是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声，都会尽量绕道走。

毕竟……这家伙是个化神啊。

管事一步步走上阁楼，手里捏碎了一枚紧急传讯玉简——拿着阁主大人给的信物来找人的奶娃娃，被茕芜带着走了，这事儿必然得想办法传讯给班岚。

天霜门。

凌川抱着一柄剑，仰头皱眉打量茕芜怀里的奶娃娃，评价道：“您老这是从哪里又捡了个孩子？我好不容易养了个大弟子，可不想再养一个了。”

“无妨，这孩子跟着我。”茕芜坐在一块试剑石上面，护着腿上那个啃着果子的奶娃娃，笑道：“倒是你，不觉得错过了一个好苗子？”试剑石上头杀机遍布，各种凌厉的剑气让凌川这个金丹都不好受，茕芜呆在上面没事也就算了，偏偏这小家伙居然也没有丝毫不适，称得上是一件奇事了。

凌川撇了撇嘴，耿直道：“我若说想要这苗子，前辈可会让给天霜门？”

“不会。”茕芜见地灵把灵果啃干净了，便引起一道流水给他洗了洗手，嘴里漫不经心道：“如此，我已找到了想找的人，便就此告辞了。”

“不去见见楚千辰？”凌川一愣，追问道，“他的身世只有你知道。”

“知道什么？”茕芜眯起眼，似笑非笑，“他与我的缘分仅有如此罢了。若多纠缠，可就成了孽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