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石镇,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迤墨算了算, 觉得自己效率还行, 琢磨着明天再接一点任务, 便先将手头的东西交给了佣兵公会的管事, 换成了佣兵牌里的功绩点。
牌牌里有了功绩点,迤墨总算觉得做完了一点儿事情, 些微的成就感平复下来后,回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些妖兽, 就有一点怅然若失。
肚子里填饱了灵力丰沛的蛟肉, 迤墨仰躺到榻上, 侧脸看着班岚驱使着一只木偶傀儡将碗碟收拾了, 便伸了个懒腰, 张开双臂要抱:“班岚,咱们去洞府吧?”
小洞天里头气息比这里还要清透许多,而且班岚一手炼制的洞府也比这小院来得更舒适。
“好。”班岚弯腰在迤墨额头上亲了亲, 就把人抱起来,“一会儿我把洞府令牌给主子,往后主子想去洞府就能自己进去了。”
“唔。”迤墨点点头, 趴在班岚肩上,手指抓着一缕头发, 嘀嘀咕咕地小声说:“班岚……我, 我想我母亲了。”说罢, 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起了嘴唇。
今天见到了那一窝黑蛟……说没有半分触动是假的。
迤墨本来也不是什么爱悲春伤秋的性子, 只是偶尔有了点感触, 而杂毛鸟又在身边,他就忍不住有点想撒娇。班岚的怀抱太过熨帖了,总会让他贪恋,并且想奢求更多。
班岚带着迤墨进了主楼,把顺手收进体内的暖玉榻又放出来,柔声道:“没事的……我们会找到他们的。”
“嗯。”被仰面放到榻上,迤墨依旧揪着班岚的头发不放,然后问道:“班岚,你有没想过,你的父母或许还在?”
班岚一顿,原本想把手从迤墨屁股下面抽出来,这会儿就干脆稍微挪了挪位置,垫在他后腰,单手撑着身子伏在他上方,声音轻柔地回问:“怎么这么想?”自从他察觉自己和荒古时期有渊源后,他就放弃了找父母的想法了。
“你看……你这么厉害,你的父母也一定很厉害。”迤墨松开了手里那缕头发,转而有些着迷地拿指尖去勾勒班岚的眉眼,声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说不定他们就活在了什么遗迹里面呢?就算没有,那说不定他们就是飞升了而已。”
双手捧住班岚的脸颊,迤墨抬起头亲吻他的鼻尖,小声又坚定地说:“总之,咱们好好找找,找不到就等一起飞升了,去上界找。”
“……好。”班岚闭上眼睛,掩去自己波动得过分的眼神,然后手臂一松,整个身子压在了迤大猫身上,留恋地汲取他身上的气息。班岚哑声重复着应:“好……咱们一起找。”
他真是何德何能,找到了这么个宝贝。班岚想着,把鼻腔骤然涌起的酸意压了下去。
“主子,跟我说说咱母亲吧。”缓了一会儿,班岚闷声开口道,“反正主子的母亲也算是我的母亲了。”
“……”被压住的迤墨一下子又红了脸,手指无措地抠着班岚的腰封,吭哧吭哧地道:“也、也没什么好说的,本尊的母亲陪着的时间挺少……”想了想,迤墨又觉得这样的说法似乎不能给杂毛鸟任何具体的认知,便绞尽了脑汁,开始磕磕巴巴地一点点补充起来。
“母亲不喜欢我叫她母亲,喜欢听我喊她娘亲或者娘,说是这样更亲密些。”迤墨努力理着思路,双手环着班岚的腰背,下意识地顺着肌理抚摸。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娘亲会给我舔毛,那时候我只有拳头大,娘亲随便舔两口就能把我洗一遍。”迤墨脑子里,和父母相处的记忆其实并不特别多。他幼时体弱,许多时间都陷在沉眠里;只是那些为数不多的记忆,都如同从海水里淘到的珍珠,被迤墨全部珍藏起来。
“那时候我还经常睡在娘亲的肚子底下,其实跟你翅膀底下差不多。”像是想到了什么,迤墨气哼哼地撇撇嘴,道:“可是爹爹有时候会嫌弃我占了他的位置,半夜把我叼出来往太玄大哥肚子底下塞,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醒着,全记着呢。”而那枚与班岚的相同的鳞片,也是类似的情形下发现的。
“后来大了点,我不常睡着了,爹爹就教我化形,娘亲就教我怎么用兽形打架。有时候我会觉得累,又不敢偷懒,大哥就会偷偷摸摸给我送灵果,然后自己闯点祸把爹爹娘亲都吸引过去,我就能趁机吃点灵果休息一会儿。”
说着,迤墨又笑了起来:“那时候大哥没少挨揍,后来爹娘也发现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拆穿我们。”
……
说是不记得多少,可迤墨还是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许久之后才算是渐渐停了下来。
“班岚?”迤墨动了动,身上的杂毛鸟把头埋在他颈侧清浅地呼吸。
睡着了。
“真是。”迤墨嘴里嫌弃地念了一句,手上却格外轻柔地顺了顺墨黑的头发,勾着嘴角阖上了眼帘。班岚死沉死沉的压在他身上,而他肚子吃得挺撑,实在说不上舒服——但是果然还是要宠宠自家鸟儿啊。迤墨觉得自己还是个好主子的。
第二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