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多莱说，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一条好鱼。

哈利明显看起来很高兴，“你可真好，我喜欢你。”

它眼睛里的红光一阵乱闪，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池子？盐度要多少？要放小鱼和水藻么？铺一层漂亮的鹅卵石怎么样，要弄一个贝壳做的床么？我看以前的动画片里，小美人鱼都睡这种床。”

多莱歪头想了想，“听起来不错……要不都来一点？”也许是因为哈利是个机器人的缘故，多莱倒显得比平时更爱说话，他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要不要问一下那个人？”

“你是说主人么？”哈利问，然后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主人才不管这些琐事呢！哈利很厉害的，房子里的所有事情都归哈利管的。”

“你叫哈利是么？”多莱说：“谁给你取的名字？”

“主人！”哈利很骄傲地大声说，然后又失落地垂下了头，“哈利本来不叫哈利的，可主人要给哈利改名字，哈利就叫哈利了。”

“哦。”多莱干巴巴的回应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沮丧的机器人，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用手指戳了戳机器人的金属外壳，“你是只能保持这个样子么？”

哈利目前的样子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机器人，高高大大的金属怪物，没有做任何一点人类的修饰，所有拼接的痕迹和金属按钮都大剌剌的暴露在表皮之上，倒不是丑，只是和多莱在培育中心看到的仿真的人工智能比起来差别很大。

“这是我出厂时的样子。”哈利回答，“所有机器人出厂时都是这个样子的，出厂后会随着主人的设置而改变外貌，但主人没有设置我的外貌，所以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哈利说着，眼睛上的感应灯突然明亮，“对了，现在你也是我的主人了，你可以设置我的外貌，说实话，我早就受不了这个样子了。”

多莱偷偷把发痒的手指压在身下，一本正经的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你的主人会生气么？”

“不会不会。”哈利说：“主人不喜欢我，他才不会管我是什么样子呢。”

“所以快来吧，一定要帮我选一个好看的外貌啊。”机器人平板的声音里莫名其妙透着一种催促的味道。

多莱长抒了一口气，把手指从身下拿出来，活动了一下指骨。掩饰住自己的好奇与跃跃欲试，有着幽蓝色尾巴的人鱼抿着嘴唇，很是严肃认真的打量了面前比自己高大的机器人一番，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嗯，首先，我们要把你现在的身高砍掉一半。”

……

哈利变出的小孩子再一次被多莱否决掉后，就算是机器人也受不了了。

“我快要没电了。”哈利小声说，他现在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形象，有一头凌乱的小卷毛，穿着裁剪合体的黑色小西装，领结斜斜地扎着，白嫩的小脸鼓了起来，乌黑的眼睛水润明亮。

如果机器人懂得分辨情绪的话，哈利一定知道它现在的感觉就叫心虚。它根本不用充电，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因为不想再换来换去了。

不停的形态改变是很增加损耗度的，如果它的损耗度提前超标，主人不愿意修理它，把它扔到垃圾厂怎么办？

而且主人这么穷，一定会把它扔到垃圾厂的。

多莱看上去也很沮丧，他抓了抓自己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有些难为情地说：“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让你干活，我总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小孩子。”

这可怎么办？

哈利在自己的系统里胡乱搜索着，忽然在一个压缩包里看到了一张图片，当即双眼处感应灯一亮，说：“我想到办法了，你看看这回怎么样？”

机器人的身体再度发生变化，等变化停止后……一只圆头圆脑的小垃圾桶出现在了多莱面前。

这可真是……太可爱了。

多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哈利圆滚滚的脑袋，真心真意地赞美道：“就这个吧，我觉得这个比之前那些要好太多了。”

哈利也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这是几十年前的款式了，不过我也觉得很好看，果然，东西还是旧的好。”

多莱作为一个失忆患者当然是没什么发言权的，不过他此时也跟着点头，好像对小机器人说的话有多么赞同。

一时间，一人鱼一机器人之间的氛围无比和谐，在他们彼此惺惺相惜相逢恨晚之际，楼上传来吱呀一声，是房间门被推开，一道带着些迟疑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嘎嘣一声，机器人哈利迎来了今日的第二次死机。

这可真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