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姀回到房间先是小睡了一会儿,然后才到云居院里给魏老夫人请安。
魏老夫人留她在云居院里一起用早膳,矣姀不好拒绝,只得点头应下。
幸而魏老夫人与魏知隶一般,在用膳的时候不喜说话,矣姀虽然面对魏老夫人时心中的忐忑长久不退,但是因为这一段时间的清净,紧张的心情也得以稍微的放松。
不知道为什么,矣姀心里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大对劲。
魏老夫人虽然看起来和蔼可亲……
可是,她看着她的那双眼睛,她的眼神……
让她莫名有些不敢直视。
矣姀觉得,她看不懂魏老夫人在想些什么,但是……
与之对视时,魏老夫人却总给她一种她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的感觉。
用完早膳,魏老夫人带矣姀熟悉府里的事务。
魏家虽然是个世家大族,却并非是如同矣姀所想象的那般,族人都居住在一处。
魏家的族人,或是稀疏或是密集地分散在国都城的四处甚至是大昭的东西南北四方,国都城里的更是几乎每一个坊都有人在,不过这些数量庞大的族人们只有在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派出代表聚集到魏府相见相聚,平日里都是各忙各家的事情,来往很少。
等矣姀熟悉完府内的行事章程,再把府里重要的管事认全,一天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
矣姀从书案前抬头时,窗外天色向晚,倦鸟归巢,就在矣姀以为她是时候回去听竹园的时候,魏老夫人却笑着拉住她,“珖儿,我们去等他们父子俩吧?”
“啊?去哪里等?”
不会是政事堂吧?
魏老夫人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矣姀往大门处走,“我们去门口等他们父子俩,就时间看来,他们也该回来了。”
“……哦。”
矣姀跟在魏老夫人身边,看她一脸欢喜,眉目之间晕染着期待,脸颊上还有着淡淡的粉色……这般模样,一点都不似她曾经看到过的任何一位妇人。
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即将要见到爱慕之人的少女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忽略她的年龄。
魏知隶已经将近而立之年。
就此算来,魏老夫人和魏太傅成亲已经至少有三十年。
三十年过去了,魏老夫人对着魏太傅还能有如此犹如初见的神情……
其对于魏太傅的情真意切,让矣姀心里对此感到诧异不已。
诧异之外……还有那么点点的羡慕。
“珖儿,”魏老夫人看向矣姀,“你可是有什么心事?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矣姀摇了摇头,将心中话坦然相告,“我只是……太惊讶了。”
“惊讶什么?”
“阿家和阿翁的感情甚好,虽相伴多年,但是依旧一往情深,让人艳羡不已。”
“珖儿不必艳羡,你和隶儿也可以的。”
她和……魏知隶?
矣姀神情一滞,终是笑了笑,“承阿家贵言了。”
“一定会的。”魏老夫人面容带笑,“知子莫若母,隶儿和他父亲在很多地方其实都很像,譬如两人都很聪明,譬如两人对于想要达到的事情都有一种超乎常人的坚持和耐心,譬如两人对于感情都很专一……”
魏老夫人的话语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矣姀以为自己听错了,偏头去看魏老夫人时,没想到魏老夫人正在等着她看过来。
成功遇上矣姀的目光后,魏老夫人继续道,“珖儿,你如实回答我,对于隶儿有两位妾侍一事,你在心里是如何看待这一件事情的?”
“你是否认为,我说隶儿如他父亲一般是一个专情的人,这一句话只是一句用于明面上的好听的话?”
魏老夫人方才正是看到了矣姀脸上滑过的迟滞的神情,才忽然有此一问。
矣姀却是不大明白魏老夫人为何忽然同她说起这些来,心里乱了一下。
迅速思量一番过后,站在某种立场上,矣姀低头应言,温顺地道,“柳姨娘和董姨娘比我进府早,这是事实。”
无论她是否介怀,这已经无法改变。
“她们确实比你进府早,但是……”
“但是?”
“隶儿从来就没有在听雨园过过夜。”
“……”
“所以,那两位姨娘,虽然养在府中,但是绝对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你大可放心。”
“……是。”
“其实在一开始,当圣上下旨让隶儿娶燕国的含珖公主时,不怕你笑,我当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心里却在想,糟了糟了,隶儿要抗旨了……隶儿这孩子看起来性子温和,能听取任何人的意见,但是一旦他固执起来,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他的心意。”
“先有先皇赐下的侍妾,他推拒不掉就置之听雨园中不闻不问时间长达三年;后有陛下突如其来的赐婚,我怕他采取同样的方法重蹈覆辙,又怕性格未知的含珖公主忍受不住他的冷淡会大吵大闹,家中由此不得安宁……”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我看隶儿与你相处,想来他是喜欢你的。”魏老夫人笑,“你们来云居院请安的时候,我看他一直紧紧牵着你的手不放,眼里心里都是你……头一回见他露出这样的模样,我这当娘的,当真是欣慰至极,想着老天对我不薄,让我终于是熬到了自家儿子情窦初开的那一天。”
“……”
“珖儿,隶儿他是先立业后成家,如今两全其美,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我就盼着你能早日为魏家开枝散叶,让我与他父亲能早日抱上孙子……”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