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魏府的第三天晚上, 矣姀因为一场雨而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
矣姀躺在床上, 感觉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白天黑夜她不知晓, 昏睡清醒她分不清。
耳边传来的琐碎细语让她烦躁皱眉, 忽然模糊忽然清晰的梦境碎片让她无意识地脆弱哭泣……
仿若孑然独立在无垠的黑夜中。
她的心中盛满了从未有过的难过。
那些深埋心底的情绪, 若无法驱散的沉沉墨色,若无法逃离的重重枷锁。
她被裹挟其中,困顿若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在对她说话,她尝试认真细听, 却听不清那人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
她使劲地想要睁开眼睛, 那无处不在的疲惫却总是会轻而易举地让她的眼帘重若千斤, 让她无能为力地困陷在无边的焦虑之中。
气息不畅,矣姀闷咳两声,感觉到有更多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流了出去。
没过多久, 一片柔软的布料轻贴上她的眼角,紧接着有一声长叹从她的上方传来。
细碎的声响落在她的耳际,与此同时, 她的鼻尖忽然闻到了一股不浓不淡的香气。
这种香气……
矣姀感觉到了某种久违的熟悉。
脑海中身体上紧绷着的感觉在渐渐地消失。
矣姀呢喃一声,无力再思考什么,才一放松下来便彻底地陷入了无声的黑暗之中。
——
“哥哥,嫂嫂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啊?”
“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应该快了。”
“那我在这里等嫂嫂醒来, 然后与她说说话再回去。”
“天色不早了, 悦儿你还是早些带颀儿回去吧, 瑄和在府里该等急了。”
“可是……”
“你看颀儿都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你嫂嫂还没有完全康复,想要看她,你明天再来也可以。”
“那……好吧。”
……
矣姀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光线虽然柔和,但是眼睛酸涩一瞬,点点水光很快便把她的视野模糊掉了。
嗓子干干的,她忍不住清咳几声,头却和胸腔一起钝钝发疼。
矣姀皱起眉头,心里泛起些许不安。
“嫂嫂,你醒了?”
床幔被人从外撩开,魏知悦惊喜地附身看矣姀,发现她果真是睁着眼睛的,顿时笑意盈盈地朝外说了声,“哥哥,嫂嫂醒了!”
“嗯。”
不紧不慢的一声回应传过来,没过多久矣姀便看到魏知隶出现在床榻边。
魏知悦要伸手把她扶起来,但是手还没有碰到她,不知因何又收了回去。
矣姀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只见魏知悦转头笑眯眯地对魏知隶说,“哥哥,还是你来吧。”
矣姀:“……”
魏知隶把矣姀扶起来。
矣姀的头还有点晕沉,本想要自行坐好,没想到却直接歪倚到了魏知隶的怀里。
她迟钝地想要躲开,魏知隶却已经伸手把她抱住,轻轻地笑了笑。
矣姀觉得有些不大自在,但是碍于魏知悦在场,她的身子又实在是酸软乏力,只好垂着眉睫,无精打采地轻声地道了句只有魏知隶听得到的谢谢。
魏知隶伸手探着她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了,可感觉到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矣姀摇头。
“肚子饿吗?”魏知隶又问。
矣姀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魏知悦拈着衣袖,掩唇笑道,“嫂嫂既然安好,悦儿便放心了。悦儿先回府里去,不打扰哥哥和嫂嫂了。”
魏知隶抬眸看她,“你先回去,明日再过来吧。”
“好。”魏知悦愉快地应下,然后转头看向矣姀,“嫂嫂,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找你说话好不好?”
矣姀浅浅地弯起唇角,“好。”
魏知悦走后,矣姀窝在魏知隶的怀里,耳边是他略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她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伸手要把他推离。
她还在病中,手腕使不出什么力气来,魏知隶轻而易举地把她的手腕扣住,手臂猛地收紧,得寸进尺地低头蹭了蹭她的脖颈。
“你睡了好久。”魏知隶的声音沉沉的,“以后不要睡那么久好不好?”
矣姀没说话。
人生病了自然会昏睡,昏睡时间的长短非是个人能够控制的。
魏知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但是他此刻如此说……
矣姀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接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魏知隶忽然问,“要不要喝水?”
矣姀迟半拍,嗯了一声。
就在矣姀以为魏知隶会放开她去倒水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身子一轻——魏知隶把她抱了起来,还一直抱到了桌边,寻着凳子坐下来的同时,她被他神情自若地安置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