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侧躺在床上的魏知隶,矣姀心中莫名一惊。
他面无血色,呼吸很浅,样子看起来极其的虚弱。
那把插在他身前的匕首……真的把他的身体给刺穿了!
从他伤口里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不过须臾片刻,很快便把他身下的锦被浸润出一大片痕迹来……
魏知隶伤得很重。
矣姀知道,按照目前的情况,如果她不叫人来救他,不多时,魏知隶……会死。
矣姀淡定地看着床上的人,床上的人在也看他。
此刻,魏知隶虽然把笑容收了起来,但是他的脸上却并无慌张和戾气,一双黑眸静静地看向矣姀,眸底居然有种属于孩童的天真……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没多久,矣姀赤脚下床,不慌不忙地道,“凌胥可会处理这种伤口?”
床上传来轻轻的咳嗽声,“夫人肯原谅我了?”
房间里静了一下。
“魏大人,如果可以不用负责任,我倒是真的想要杀了你。”矣姀没有回头,“如果你真的想死,你也大可不必告知我凌胥在哪里,依照你流血的速度看来,你很快便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夫人,若是我死在这里,不管你有没有杀我,你都逃脱不了干系……”魏知隶的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晰。
矣姀冷笑,“所以?”
“所以,你若是真的恨我,想要杀我,不若现在就补上一刀杀了我。”魏知隶又咳了两声,语气诚挚地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愿意任你处置,绝不还手,但过了今晚,这样的机会以后绝不会再有。夫人可是考虑清楚了,真的不上来补上一刀?”
矣姀:“……”
“反正都难逃干系了,夫人不若亲手杀了我,这样夫人不算吃亏,为夫死在夫人手里,也不算便宜了别人。”
矣姀:“……”
矣姀转过身子,眼眸紧盯魏知隶。
那人明明脸色苍白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支持不住,却还是死撑着要说那么多的话……
他图什么?
想要她的原谅吗?
他也需要这样的东西?
矣姀微微挑眉,“魏大人,如果你现在愿意给我一封放妻书,我很愿意在拿到放妻书后给你补上你心心念念的一刀。”
魏知隶的眼眸里掠过短暂的怔松,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露出一个苦笑,“夫人,为夫现在可没有抓笔的力气。再有,陛下曾对我说,含珖公主,只能娶,不能放,故而夫人还是及早打消想要拿到放妻书后要抛夫弃家的念头比较好。”
矣姀:“……”
放妻书拿不到,矣姀无法离开魏府。
既在魏府,若是魏知隶死了,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所以,魏知隶目前还不能死。
她要救他……
矣姀无奈地接受这个让她感觉到极其憋屈的现实。
床上的魏知隶半阖着眼睛,似是快要晕死过去。
矣姀抬脚往外走去,想要找凌胥来给魏知隶处理伤口。
走了两步,忽然听到魏知隶虚弱的声音,“夫人,房间床底下藏有药箱。”
矣姀回身看他,“我不会处理伤口。”
魏知隶勉力睁眼,“我会,我来。”
“你不是说你没力气吗?”
魏知隶闭上眼睛,“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矣姀:“……”
矣姀依言把床底下的药箱子拖了出来。
捧到床上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好几十种瓶瓶罐罐。
正手足无措间,魏知隶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了,“黑色瓶子里装的是金疮药。”
矣姀循声看去。
不知何时,魏知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此刻他正倚在床头处看她,眼神很……温柔?
矣姀收回视线,语调毫无起伏地道,“除了金疮药,还要别的什么吗?”
“纱布。”
“还有吗?”
“没了。”
矣姀阖上药箱,把金疮药和纱布放到魏知隶触手可及的范围内,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
魏知隶看看纱布和药,又看向她,“可否请夫人搭个手?”
“做什么?”矣姀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帮为夫把匕首取出来。”
“……”
“我不会……”矣姀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魏知隶笑,“这个不讲究手法,只是用力把匕首□□便好。”
他流血太多,浑身乏力,早就已经没有力气去拔匕首了。
矣姀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右手握住匕首的瞬间,魏知隶的脸色又白了一些。
矣姀看他一眼,冷着脸,“你就不担心我把匕首□□后给你补上一刀?”
魏知隶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纵容,“为夫说过,为夫今晚任由夫人处置,绝不还手。夫人先前受了许多委屈,此刻对为夫是要亲要骂要打还是要杀,为夫都随夫人,绝不会有……嗯……半句,怨言。”
平静地忽略掉男人细小的痛哼,矣姀把□□的匕首随手扔在一旁。
迅速地脱掉魏知隶右边的衣衫后,矣姀用力地把纱布压在魏知隶身前身后的两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