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没有应答。
趴在小窗前,察觉身后有人在一步一步地靠近她时,矣姀有些无奈地转过身来,“小桃,我说了我不想……” 话没说完,矣姀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眸,“怎么是你?
“除了我还能是谁?”
魏知隶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碟,瓷碟之上,左侧放着两块堆叠在一起的粉色桃花糕,右侧放着剥好又摆放成花朵状的橘瓣。
他把瓷碟放在小窗上,矣姀的右手边,温声道,“吃一点吧。”
矣姀并不想吃。
她看了一眼魏知隶,又看了一眼小瓷碟,默默地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魏知隶沉默须臾,问道,“可是在为穆相的事情担忧?”
“嗯。”
“陛下爱才,若是穆相愿意为大昭效力,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魏知隶在矣姀旁边坐下来。
矣姀心中一紧,“若是他不愿意呢?”
“那当然是……以史为鉴。”
矣姀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借鉴历史上的做法。”
矣姀心里依旧有疑惑。
历史上的做法……
历史上自然是有过相似的情景,不过,她一时却想不起什么来。
“你可曾读过什么史书野史?”魏知隶边说边用筷子夹起一块糕点放到矣姀的嘴边,“吃一口?”
“不过一两本。”矣姀有些羞愧地别过脸去,“……我不吃。”
“你把这个吃了,我再告诉你什么是以史为鉴。”
“……魏大人你若是不想告诉我直说便是,不必如此。”
“矣姀,”魏知隶眉心轻蹙,神色似是有些无奈又似是有些头疼,“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意思。”
矣姀:“……”
“还是吃一些吧。”魏知隶的语气中带了些苦口婆心的劝导意味,“待会儿,陛下要见你。”
矣姀心中一惊,“陛下要见我?”
“嗯。”
矣姀追问,“所谓何事?”
魏知隶反问,“还有何事?”
矣姀沉默下来。
桃花糕触着了唇瓣,矣姀偏头躲开。
魏知隶要把筷子放下的时候,矣姀却出人意料地接过了他手里的筷子。
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把桃花糕吃完,又喝了小半杯水,矣姀拿袖子半掩着脸,用锦帕轻擦了擦嘴,又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后,她站起来,平声道,“走吧。”
魏知隶看她一眼,手伸了过来,“你的……”
矣姀眼神一暗,偏头躲开。
“……脸上有糕点沫。”
“……谢谢告知。我自己来便可。”
快步地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面色并不怎么好的自己,矣姀淡定地把嘴角边沾着的一点糕点沫擦掉。
犹豫须臾,她又拿起梳妆台上放着的口脂,把红润的唇色补了回来。
望向镜中一切妥当,矣姀回头看魏知隶,“魏大人,走吧。”
魏知隶眼眸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你……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了?”
“……路上说。”
“好。”
——
能与魏知隶并行在路上的次数并不多。
如今一走,矣姀发现她的身量只到他的肩膀处。
她微微偏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还是魏知隶最先开了口,“此次辨认,穆相也会到场。”
“嗯。”矣姀已经想到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只是此刻却听不出什么温和来,“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
“……”
魏知隶的脚步放缓,“万一你真的是含珖公主,穆相是含璋太子,那……”
“矣姀,要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魏知隶微叹,“燕国已然不存,陛下绝对不会让……”
后面的话语魏知隶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着月光,他深深地看了矣姀一眼,却意外发现她面容极其平静地正在回望着他,一双黑眸,映着皎洁的月光,本应柔和,此刻却显得愈发地清冷起来。
矣姀淡定地收回目光,“我知道。”
“就算我真的是含珖公主,穆相……也未必就是含璋太子。”矣姀不急不缓地继续往前走,“如果我是,那么当初穆家把我认回之时,穆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假的。”
“穆老夫人不是我的祖母,穆相也不是我的哥哥,这世上,没有人会毫无理由地与一个陌生人相认,除非他们隐藏了某种不可见人的目的。”
“……是我愚钝吧”
“现在才察觉,原来先前的一切,或许都只是海市蜃楼——我一直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而不自知,真是……有够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