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隶说这句话时的声量很轻,但是这话落入矣姀的耳朵里,矣姀却觉得耳边有惊雷在炸开……
他怎知……
他怎知她的心中所想!
矣姀惊魂未定地看着魏知隶,谁知,魏知隶也在看她。
只见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清澈的眼眸之中倒映着两个小小的人儿,良久,他忽地轻叹了一声,苦笑道,“矣姀,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坏?”
“不是……”矣姀下意识地否认。
“不是?那是如何?”
“……”
矣姀低着头。
魏知隶他对她……
好,也不好。
在大昭的皇宫里的时候,他对她,无疑是好的。
当她因为各种原因阴差阳错地要为常乐公主替嫁的时候,他对她,很不好。
不过,这好与不好,都是从她的角度来说的。
或许,这样的问题,若是从他的角度出发来回答,应该又会是另外的一种答案了吧。
因为这个问题并无标准答案,矣姀并不想回答魏知隶的问题。
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矣姀发现他似乎还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漆黑的眼眸之中还蕴含着那么点点的期盼时,她别开视线,迟疑一瞬很快便把藏在衣袖里的锦帕拿了出来。
在魏知隶略带着些疑惑的眸光的凝视下,矣姀把锦帕放到他的手上,然后退到了床头处。
魏知隶看了一眼手中的锦帕,又看了一眼窝在床头处的人儿,薄唇微微一抿
清润的笑意敛去无踪,眼底的温柔消失殆尽。
他安静地看着静坐在不远处但与他保持了明确距离的矣姀,一向平和的眼神终于染上了些许别样情绪……
将近一年时间没见,她的改变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
容貌更美了,性格也比以前多了几分明朗与活泼。
少了几分在他面前时的小心谨慎,如今连拒绝都可以说得理直气壮……
外表柔弱,但是内里的性子却倔强要强。
认定的事情,一旦确认便会坚持到底,绝不轻易改变和妥协。
她或许不知道。
他喜欢她的素手,喜欢她的墨发,但是他最喜欢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清澈而漂亮的眼眸,其熠熠生辉的光芒,初初落入他的眼中时便也落在了他的心上,让他也无意之中频频忆起,时时回味。
魏知隶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笃定矣姀无法自己凭个人之力换好衣裙时,她却坚持她能够把衣裙换好。
他给了她半盏茶的时间。
在他个估算里,从她的伤势程度出发,半盏茶的时间,她最多只能把衣裙换下……
半盏茶时间过后,他站在屏风后询问她是否已经把衣裙都换好时,屏风后久久没有传来她的回答声音。
他按捺不住绕到屏风后,发现她已经把干净的新衣裳全部换好了,只是……
她也脸色煞白地晕了过去。
他走上前去,发现她把衣裙穿得很好,但是绑着她伤口的纱布却再次被染得通红了。
她流了不少血。
那血沿着纱布往四周蔓延,把她身前裹着的纱布都染红了。
红红的纱布条映入他眼中的一刹那,他只觉得触目惊心。
因为身前受伤,她左手抬不起来。
他本以为她会求助于他,但是没想到她宁愿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痛苦也而不愿意对他发出一声求助。
男女固然有别,但是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她何至于此。
矣姀没有看到魏知隶异常的神色。
她倚在床架子上,眼眸半阖,心乱如麻。
没有掌握住足够的信息,对眼前所在处境的一知半解使得她的心情也随之变得焦虑和浮躁起来。
赵徽聿受了重伤,她目前无法去看望他。
穆长豊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她被魏知隶带到北际的丞相府来,不知道他是否另有打算。
她受了箭伤,身无长物,眼下也无法离开,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她只能是暂且待在这丞相府里……
似乎都是些没有用处的消息,但是这已经是她目前所知道的全部事情了。
赵徽聿受伤会有人照顾她不必担心。
魏知隶心中另有计算她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穆长豊……
她最担心的便是他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只希望,他能够和祖母她们一起逢凶化吉渡过此次难关吧。
忽然甚是懊恼此刻自己是如此的弱小……
矣姀的眼眸里泛起点点泪光。
她很想救穆长豊,很想很想……
可是,她目前还找不到法子。
若是她可以更加聪明,更加强大一些就好了……如此也不用只能干坐着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
矣姀越想越懊恼,心情过于激动伤口也跟着疼起来。
她立即放轻呼吸,小心地让自己缓过来的时候,缓着缓着,她忽然发现,魏知隶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回过头来看他,矣姀发现他正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在……发呆?
“魏大人……”
矣姀正要说话,房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面扣响,“大人。”
魏知隶回神,“何事?”
“刚收到北际传回来的最新消息。”凌胥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魏知隶没有错过矣姀脸色突然泛起的急切,他揉了揉眉心,平声道,“拿进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