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姀坐在小榻上,一边拿着布巾擦着湿湿的长发,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偷瞄淡定地坐在胡床上半阖着眼睛似是在假寐的赵徽聿。
她在看他的表情。
她想要从中知道昭皇到底是如何处置小封启的。
本以为能从他的脸色看出些许线索来,但是赵徽聿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矣姀不死心地看了三四次后,终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方法。
在赵徽聿的脸上,除了些许的疲惫外,她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如此坐立不安,你是有问题想要问我么?”赵徽聿忽然开口。
矣姀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赵徽聿并未睁开眼睛,他是如何得知她坐立不安的?
她顿了顿,有些小心地问,“我想要知道……算了,我还是不想知道了。”
赵徽聿慢慢地睁开眼睛,他偏头看了矣姀一眼,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不想知道了?”
矣姀点头,“嗯。无论好坏,都是小封启的好坏,这与我……没有干系。”
当一个人无能为力地改变某事情的时候,他最需要学会的事情,便是学着机灵地去回避那个问题吧。
这是最愚笨的做法。
但是,却也是最聪明的做法。
“对了,赵徽聿,你有没有有关于我哥哥的消息?”
说起这个,矣姀的心情继续往下落。
她都已经好多天没有听到有关于穆长豊的消息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赵徽聿淡淡道,“他们应该还在北际的天牢里吧。”
“天牢?”矣姀很担心,“那个地方,环境很恶劣的吗?”
“不清楚。”
矣姀想了想,轻声道,“赵徽聿,我想回九沥城了。”
在回去九沥城之前,矣姀想,她或许应该去一趟睢源,因为,苏舟也许在那个别院里等着她。
赵徽聿愣了一下,“你的身子还没有全好。”
矣姀已经下定决定,“我知道,但是没关系。”
“不行。”
矣姀垂下眉睫,“赵徽聿,你不要阻拦我好不好?我实在是很担心我哥哥。我想回去九沥城,我想要知道他和祖母她们究竟被北皇如何对待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以你的现状,你回到九沥城后,又能做得了些什么呢?”赵徽聿很冷静地分析,“你不能进宫,又不会武功,他们被关在守卫森严的天牢里,你如何能接近?”
矣姀神色坦然,“你说的都对,可是……我还是要回去。”
如果他们的处境当真是十分的危险,她又对此无能为力,或许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站在距离他们尽量近的地方。
“矣姀!”赵徽聿从胡床上站起来,眼眸中带着担心,“九沥城近段时间都会不安全,你莫要一意孤行地回去。”
“九沥城不安全?为什么不安全?大昭又不和北际交战,如何会不安全?”矣姀忽而有些激动,“赵徽聿,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不让我回去?”
“难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消息?是不是我哥哥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赵徽聿沉默。
矣姀心中一慌,忙把手里的布巾放下,她起身快步行至赵徽聿的面前,紧盯着他的双眸,语气冷静又慌张地道,“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赵徽聿抿紧唇线,眼底却是一片平静,“没有。”
“不……”矣姀摇了摇头,明显不相信赵徽聿的说辞,“你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她太激动了。
赵徽聿试图让矣姀冷静下来,“矣姀,你听我说……”
矣姀收紧手心,指甲抵着她的手心带来微微的刺疼,她努力平稳紊乱的呼吸,“好,你说。”
赵徽聿静静地看着矣姀,看着她当真是平复了情绪后,才缓缓地道:“首先,大昭并没有和北际开战。”
“其次,你哥哥没有任何消息,那说明他应该还是在天牢里。”
“穆相能力卓越,在北皇找到能完全代替他的人之前,他都会是安全的。北皇不会轻易地杀掉他,毕竟,有治理国家能力的人才不是那么好找的。”
“至于北际谗臣污蔑你哥哥勾结燕国,这样的谣言终会不攻自破。”
“燕国只余栗王一党在苟延残喘,不用过几天,他们便会投降,到时候,燕国并入大昭的版图,有关于穆相的谣言自会站不住脚。”
“那时候,穆相应该会官复原职。”
“陛下爱才。若是穆相不再被北皇起用,我会向陛下引荐你哥哥。”
“或许,也不必我引荐。穆相名声在外,陛下自然是知道他的,如果穆相愿意为大昭效力,想必陛下定然会很乐意接纳。”
赵徽聿说的一切都很好,但是矣姀并没有被冲昏头脑,“既然我哥哥没有什么危险,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回九沥去?”
赵徽聿看着矣姀一副定要知道答案的模样,无奈地妥协,“穆相现在人在天牢里,丞相府自然是被北皇收回了。如果你选择回到九沥城,你将会面临两种窘境,一无容身之所,二无亲人在侧……”
“我……我不放心你独自一人,所以,在穆相平安无事地从北际皇宫里出来之前,你还是留在我身边比较好。”赵徽聿眼神坚定,“矣姀,我,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