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2 / 2)

“都退下吧。”

“是。”

从常乐宫里出来,仰头能够看到天空中有晚霞浅浅深深地露出一大片。

矣姀伸手揉了揉额角,心想她下次若是要来常乐宫,想必是要提前找一个人宫人来常乐宫看看,看赵徽聿是否又来教常乐公主习画。

若是宫人回报说,赵大人不在,那她便立即过来,力求在短时间内把一切都办妥。

若是宫人回报说,赵大人在,那她便迟点再率领宫人过来。

若是没有这样的准备,日后再次遇上今日这样的情况,众女史怕又是要煎熬地在此生生地候上大半天,这不仅很浪费时间,而且,也实在是没有这样的必要。

不过按照方才的情景看来,时过三年,常乐公主依旧对赵徽聿……有意。

不说是她,想必很多人都能够看得出点什么来吧?

那赵徽聿……

如果赵徽聿也知晓常乐公主对他的心意,那他会答应教□□字画,是否也是因为……对常乐公主有意?

可是常乐公主是要嫁去北际国的……

那赵徽聿挺可怜的。

矣姀有些懊恼地屈起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那里现在在刺刺地疼。

一旁的雅典制察觉到她的异常,遂问起,“矣司制,你怎么了?”

矣姀收在袖子里的手指收紧又松开,轻轻地回了一句,“我没事。”

常乐公主的嫁衣完成之后,司制房的任务算是轻了不少。

往日里针绣房每个女史都在埋首苦绣,但是矣姀近几日去察看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人在时不时地说笑了。

看来是最主要的任务完成后,大家终于有了说笑的心情。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接下来某天矣姀在司事阁里整理那些绣样图册的时候,翻了好几本,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雅典制,你的画画如何了?”

在一旁筛选文书的雅典制停下手里的动作,愣了一会儿问道,“还可以。”

矣姀笑了笑,把手上的一本册子随手递过去,“你在这本册子里随便选一个图案,然后用墨笔在纸上描出来。描完以后,再拿出你的锦帕,把你锦帕上的图样描出来。”

“限时半个时辰,如何?能办得到吗?”

雅典制心情似是欢喜又似是有些忐忑,“矣司制,如果我做到了,你是同意让我去拓印绣样吗?”

矣姀笑着点头,“是。”

在霍司制以前,出宫拓印一事历来都是由司制来操持的,但是到了霍司制的时候,霍司制说司制需要管理的事情太多,出宫拓印一事有些顾及不来,是以,出宫拓印一事便落在了典制的身上。

矣姀自任职司制以来,每日虽忙,但是却并非是那种没完没了的忙。

至少,每月一次出宫去拓印的事情她还是很充裕的。

只是……

出宫拓印一事,终究是属于掌制的事务范畴,她是司制,自然不能越权。

之所以出宫拓印一事现在还是她在操持,也不过是因为雅典制的笔力尚且需要时间去提高。既然雅典制不能完成事务,那便还是由她来暂代。

如今算来,半年的时间快要过去了。

也不知道雅典制如今的笔力如何。

若是此次雅典制能够顺利地通过考核,想必后天的出宫拓印事务,便可以由她来完成了。

半个时辰后。

矣姀看着雅典制那张涨得通红的脸颊,又看看落在她面前那几乎要糊成一团的墨迹,秀眉忍不住挑了挑,“这是……”

“鱼,鱼戏莲叶。”雅典制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矣姀:“……”

整张纸面上,她就只看到各种大大小小的圈圈。

确定是鱼戏莲叶,而不是圈圈又圈圈?

矣姀很淡定,“鱼儿在哪里?”

雅典制的手指落在纸张的中心,点了点一个黑黝黝的东西,“这,这里。”

“这是荷花?”矣姀手指一块看起来像是一轮花瓣围起来的图状,试探地询问。

“……这是鱼儿,围成一圈的鱼儿。”

矣姀:“……”

“除了这个,我让你画的你锦帕上的图案呢?”

“来不及,所以没有画……”

“你……”

手下的纸张一下子被人从手里抽了出去。

雅典制双手捂着脸,羞愧道,“矣司制,属下的笔力,还有待提高……”

矣姀默默地看着捂脸的雅典制,认同地点头,“确实是有待提高。”

忽而想起什么,矣姀皱眉,“雅典制,你不是说你这半年来都有勤奋练习吗?为何今日会发挥得如此失常?”

雅典制已经羞愧得不敢抬头,“不瞒矣司制,奴婢平日里的描摹水平确实是不止如今这点,但是或许是不够熟练的原因,而矣司制你又限定了时间,所以才……”

矣姀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那你平日里拿给我看的纹样,是你画了多久才能画出来的?”

雅典制犹豫了好一会儿,声音低低地回了句,“半个时辰。”

“说谎!”矣姀抿紧红唇,声音蓦然冷了下来,“你若是半个时辰能画出那样的来,那为何今日却只能画出这样的来?”

“我……”雅典制试图争辩,但是一抬头看到矣姀冷冷的神色,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悄然攥紧手指,不忿地低着头。

矣姀自然是把她神色的变化都收入了眼中。

她沉默须臾,收紧了手指,声音已经重归平静,“雅典制,我很清楚,出宫拓印事务自霍司制后便归入典制一职。如今我是司制,按理说,出宫拓印一事,不应该再由我来掌管,但是如今出宫拓印一事为何依旧由我来做,我想,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你很清楚。”

“在别的宫人看来,出宫拓印或许是一件美差,但是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有命去没命回,有命入没命出也不是没有的事,毕竟,前车之鉴并非空穴来风。”

眼看着雅典制倔强的神色渐渐消去,面露苍白,矣姀继续加了一把火,“如果你觉得你的描摹水平已经足够,那么明天,你便可以自行出宫去。册子就在桌面,你要拿走,我不会阻拦。”

雅典制微微仰头,眼神渴望地看着搁置在她面前案桌上她触手可及的册子,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不,我……等我足够胜任的时候,我再拿。”雅典制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矣姀冷冷地盯着半跪在她面前的雅典制,许久之后,忽而露出一抹浅浅的笑,“等你足够胜任,我自当不会阻拦。”

“今日一事,不管你听不听,我只给你一个忠告:当你无法判断对错的时候,先不要急于站队,否则到头来,被人利用一场空不说,严重的,可能还会搭上自己的小命。”

“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