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于婕妤。
她安静地待在角落里, 前面正是桌子的一角
此时此刻她正半弯着腰, 一手用力地压平衣套里的棉花, 一边单手用针线把里面的棉花固定住。
与别的妃嫔显得有些笨拙的动作对比, 她的一番动作下来,姿势灵动轻巧且顺畅, 看得出来还是有些功底在的……
矣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直到于婕妤直起身子来对上她的眼睛,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盯着于婕妤看了许久。
到底是她不礼貌在先,矣姀有些窘迫, 朝于婕妤尴尬地笑了笑后, 很快便转移视线。
花硕阁里一切都好,也没有什么出什么岔子, 阁里的宫人都在埋头苦干,矣姀经过她们身边时,有的宫人因为认真投入, 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
矣姀对于眼前的情景很是满意, 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幽幽的一声叹息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
她自然而然地回头,然后发现于婕妤朝她笑得有些悲凉……
这样的笑容让矣姀莫名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的, 她不敢再看, 转身快步出了花硕阁。
在司制房里忙到了大半夜, 矣姀才打着呵欠回到房间里。
简单地洗漱一番后, 她倒床便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有人用力地拍响她的房门,焦急地道,“矣典制醒醒,于婕妤没了!矣典制!矣典制!你快醒醒!”
矣姀睡得不深,听清楚门外的人在说些什么后,她浑身一个颤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脑袋有些昏沉,晕晕的,但是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穿好衣裙,披好披风后,她快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站在她房门外的宫人一脸惊惶,一见到她便只是重复道,“矣典制,于婕妤没了!于婕妤没了……”
看样子是被吓得够呛。
矣姀抓紧她的手,一路快步往外走去。
走了好一段路,也看不到什么人,她微微凝眉,问身旁的宫人,“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宫人似乎终于缓过来了一些,声音小小地道,“她们都在司制房外……”
矣姀赶到宫人所说的地点时,发现那里密密麻麻地站了好多人。
她快步穿过人群走过去,最终看到的却是一快白布遮盖在什么上面。
白布有点窄,并没有完全把于婕妤的手腕盖住。
矣姀看到了一截纤细的手腕从白布里延伸出来,指尖点点蔻丹,映着雪色,显得有些妖治……
她停下脚步,忽然呼吸急促得有些无法呼吸。
脑海里蓦然闪过她最后一次见于婕妤的画面。
那时候于婕妤的笑,不是所谓的悲凉,而应该绝望吧……
而她,在察觉异常的情况下居然就这么地走了……
她……
如果她当初没有立即走开,而是能够耐心地和于婕妤多说几句话,她是不是就会察觉于婕妤想要寻死,而于婕妤会不会就不会是如今这样的模样了?
矣姀思绪一片混乱。
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矣姀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的宫人已经在渐渐的疏散。
霍司制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她的身边站了雅绿,此刻她正微微低头,似乎是正在嘱咐雅绿什么,雅绿连连点头,听完后便直接招呼在场的宫人都回到司制房去……
两人目光相接时,霍司制直直地往矣姀走了过来。
“怎么了?吓傻了?”霍司制认真地看着矣姀。
矣姀点点头,又摇摇头。
霍司制拉起她的手时,矣姀感觉到她的手暖暖的,像个小火炉一般。
她急着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霍司制,我的手……太凉了,你别……”
霍司制摇摇头,反而把她的手抓紧了些,“没关系。我们回去吧……”
“可是,于婕妤……”
“没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哦。”
因为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司制房后半夜的气氛和前半夜里的气氛想比,来了个翻天覆地的转变。
很多宫人都惊惊惶惶的,时不时还会神情有些怪异的突然往身后看……
这样怪异的行为影响到了旁人,往往是几个不明就里的宫人相互对看几眼,还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开始突然尖叫……然后引起了一旁宫人的尖叫。
司制房的这一夜,便是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渡过去的。
第二天一早,矣姀神情疲惫地和霍司制,雅掌制一起跪倒在了祥和宫的正殿里。
彼时太后娘娘正在梳洗,矣姀跪在坚硬的地上,稍一眯上眼睛便感觉自己要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她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传来时,她终于……稍稍清醒了些。
就在此时,太后由雪枝扶着从内殿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