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聿往前走去的时候,路过矣姀,发现她低头站在一旁,仿佛没看到他一般。
他的心里蓦然泛起了几圈涟漪,隐隐的还有些担心和……愤怒。
魏知隶说有事。
矣姀又出现在这里。
难道,魏知隶说的有事,和矣姀有关?
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事情?
还有,他们什么时候……
赵徽聿想要停下来问清楚其中的事情,但是一想到皇上下令让他到常乐宫去教导常乐公主习画,魏知隶在这里,矣姀对他又是那样冷淡的模样……
他大概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问清楚其中的缘由。
赵徽聿微微收紧手心。
原来还舒欣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待赵徽聿带着复杂的神色走后,矣姀这才看向魏知隶。
她小心翼翼地从衣袖里拿出两方锦帕,又小心翼翼地捧到了魏知隶的面前,笑着道,“大人,两方手帕都在这里了。”
魏知隶微微失笑,他接过锦帕,看着对面的人终于放下心头大石的模样,他轻叹了一口气,“矣典制,其实你大不必如此。”
矣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她抿了抿唇,“魏大人,我只是想要……谢谢你。”
“谢我作甚?”
“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次。”
魏知隶摇头,“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家的提亲,你也不至于会被迫进宫来……说到底,还是我误了你。”
矣姀:“……”
所以,魏知隶是因为自觉他误了她,所以才这样多次帮助她的吗?
可是,她会进宫来,其实与他……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啊。
矣姀的心头里盈过一丝柔软。
她压下心头的苦涩,轻声道,“魏大人,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的。是我自己想要进宫……”
“哪里会有女子想要进宫来的?这进宫里来的女子,大多都有无可奈何的理由。”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魏家,也许你在宫外能够过上完全不一样的日子。”
话说得越多,魏知隶脸上的愧疚之色便越深一层。
“一旦进了宫,就没有那么容易出去了。”
“在这宫里,一言一行都攸关性命,你必须时时刻刻紧绷着应对各种各样的问题,时间长了,久了,身心都会极为的疲惫……”
“你确定你能够胜任吗?”
魏知隶的神色中有着隐约的担心。
矣姀抬眸时看到这一点,她几乎是心神一震。
她连忙低下头,“魏大人,你误会了。即便魏家后来没有来提亲,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魏知隶的眉宇间带了些疑惑,“为何?”
“因为,我并不想嫁人。”
进宫的原因有很多。
她想要远离一些人。
她想要自己能够有所依仗。
她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上辈子的困境之中。
她想要从那个无形的牢笼之中挣脱出来。
即便宫里风云诡谲,时至今日,她也认了。
如果某一天她真的走投无路,难以为继,那时候便是成为野狐落的一部分,她也无怨无悔。
“不想嫁人?我只听过两个人说过这样的话。”
“啊?”
“一个是在登高礼佛时偶然遇见的小尼姑,另一个,是你。”
“……”
“你年纪还那么小,怎么就看破红尘了呢?”
魏知隶微笑,“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到喜欢的人吧?”
“当某一天,你遇到了那样的一个人,也许,你的想法就会有所改变了呢……”
“我有过喜欢的人。”
矣姀的应答脱口而出。
魏知隶愣了愣。
矣姀有些窘迫地看了魏知隶一眼,头低低的,“因为曾经喜欢过,所以以后不会再喜欢了。”
“曾经喜欢过……”
魏知隶声音低低地把某几个字重复了几遍。
须臾之后,他笑了笑,安慰矣姀,“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以后还会遇到别的更好的人的。”
矣姀仰头看他。
魏知隶的面容温润,声音温和,脸上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与他相处,其实很舒服。
矣姀想说,经历过那样的一辈子。
要她再次爱上一个人,也许会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但是想了想,她还是沉默下来。
她不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就算她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选择相信她。
她曾经的经历,在现世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就算是她愿意告诉旁人,旁人也很难理解这样的情况。
是以面对着魏知隶的体贴话语,她只是笑了笑,不再说些什么。
魏知隶一直都有留意矣姀脸上的细微神情。
他知道他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她的认可,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她将说未说地纠结一番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在那一刻里,他忽然很想要知道,她的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在她的身上,曾经到底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才会让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露出那样……淡漠无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