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既然进了宫,有些事情,还是要三思而后行为上。”
“既为后宫里的女官,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后宫里比较好。”
常乐公主的言外之意是什么,矣姀自然是明白的。
别无他言,矣姀只能低头应是。
“本宫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奴婢先行告退了。”
从常乐宫里出来,矣姀走了好一段路,环顾四周再无他人时,她才放松地长舒出一口气来。
常乐公主这里,应该算是成功应付过去了。
有惊无险。
因为天全黑了,宫道两旁设有的橘色宫灯早已被宫人们点亮。
宫灯把宫道照亮,映出了道路两旁长条形状的石凳,
单脚抬起,绷直脚尖。
待小腿上的酸痛稍微缓解了些许,矣姀走到了路旁的石凳上坐下。
低头看看手背上的红肿,又伸手轻轻地捶了捶小腿,矣姀轻轻地吸气。
被蚊虫追着咬的滋味和跪久了的滋味……确实难熬。
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在石凳上坐了一小会儿,禁不住神出鬼没的蚊虫,矣姀站起来想要回到司制房去。
没想到一抬眸,却看到一方绯色身影安静地站在她右手侧十步远的地方。
她心中一惊。
咋一看到那一抹身影,矣姀还以为自己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但是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原来是魏知隶魏大人。
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前途无量。
这些词语,大概是认识魏知隶的人在看到他时,都会在第一个瞬间里不由自主地想到的吧。
矣姀看着那抹颀长的身影,看着宫灯把他身后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又看着宫灯把他的模样映照得面如冠玉,俊美无双……
心里有某种奇怪的感觉一掠而过。
这世间,怎么有那么好看的人……
她从石凳上站起来。
同一时刻,魏知隶也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心情,矣姀看着他逐渐接近,心里竟然有了一种想要转身跑开的想法……
矣姀也大概知道,魏知隶在常乐宫正殿里,递到公主手上的那一封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
应该是有关于她的。
否则,常乐公主不可能会在看了信之后,才与她提起赵家与魏家。
事到如今,不管是她,还是魏知隶,他们都清楚地知道。
如果她当初没有逃婚,他们如今会有着怎样的关系……
正因为如此,此时此刻的见面,纵然只是碰巧地遇上,但是彼此目光相接,还是觉得很尴尬。
矣姀刚转过身子,便听到了来人清淡的两个字,“矣掌制。”
她迈出去的脚步停滞一瞬,有些无可奈何地收了回来。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矣姀转身行礼,“奴婢见过魏大人。”
“不必多礼。”
魏知隶朝她伸出手,“这个给你。”
矣姀看过去,看到他干净的手心上,静躺着一个藏青色的香袋。
“我看到你的手……”
矣姀神色不自在的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魏知隶停顿了下,继续说道,“香袋里装着一些草药,用来驱蚊虫的。”
“常乐宫距离司制房距离稍远。天黑了以后,蚊虫会变多,你带着这个走路,情况会好一些。”
矣姀有些意外,“多谢魏大人,但是此物,奴婢不能收。”
她低下头,“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奴婢没有为大人做过些什么,收此香袋实在不妥。再有……”
“再有什么?”
“先前无论是在东宫外,还是在麟德殿中,都多亏了魏大人的帮忙。奴婢无以报答,心里已是难安,所以……”
她不想再接受他的帮助了。
也许对他而言,有些行为,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于她而言,却不啻于救命之举。
他每帮她一次,她便欠他一分。
这样的帮助,也不知道她现在或者以后是否会有机会偿还……
因为前途未知。
她不能,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后面的话,矣姀没有直接说出来。
但是,魏大人那么聪明通透的人,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魏知隶在下一刻便动作自然地收回了手。
矣姀在心底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到魏知隶问她,“在宫里,你是打算独善其身?”
矣姀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沉默。
“在宫里,没有人能够做到独善其身,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已经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