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死了?还是,让刁蛮小主子给活活打死了?
“姑娘不记得了?在苏州时,宅子比这边要大上两倍,家里还有一小处园林。姑娘有一日失足掉进了园子里的池塘,当时陪着姑娘的就只有含黛。幸而姑娘福大命大,被救上来后咳嗽两日,便好了。自出事后,含黛便被关进柴房等待发落,两日后姑娘痊愈,着人去放了含黛,谁知那丫头竟早就在柴房里悬梁自尽了。”织金不禁取帕子来擦了擦眼睛。
这含黛或许是以为姑娘救不过来,又伤心又害怕,一时想不开才自尽的。又或许是,其他缘故?
但是,怎么就会好好儿地掉进池塘里去呢:“我那时候多大?”
“差不多十岁了,就是出了那件事,老爷太太不免忌讳起那处宅子,才搬了家。恰逢赵州新起了几个大庄子,一家子便搬回来了,想着也离京都近些。”
都十岁了,还那般贪玩么?许是最近的事情令人极度敏感,笑笑都不免往那个看不见的杀手身上联系。
或许是多虑了。
自己把日子过得诚惶诚恐,反倒遂了某些人的心。不如从容些的好,自己一向磊落,并无把柄在人手中,至于那些小人的鬼魅心思,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何必为此烦恼,只需日后留心便是。
描红有此志向,不算虚高也不算低委,很合理,也很敬业。
笑笑看了看织金:“那你呢?”
不再让织金起身了,她必是有话要讲,才选择跪着的。
这么好的一个丫头,自己日后竟无缘消受了。笑笑的预感应该没有错。
织金似是下了下决心,才缓缓道:“既然姑娘问起奴婢,奴婢便斗胆说出自己的心事了。姑娘应该早便知道奴婢与满昌定了娃娃亲的事,或是因为这层关系,我与他自小便亲厚,视对方也与别个不同。这一趟满昌回来,一来是办老爷交代的事情,二来是向我家提亲的……”
“这可是喜事呢,你与满昌恰也能如那慈姑与瑞祥一般。”
“奴婢没福……”织金深深低首,“老爷在京城的一处庄子想要交给满昌打理,满昌的意思是……成亲之后带着我们娘几个一同去庄子上住……”
能与夫君朝夕相对,谁人不想。更何况,娘家人也跟过去,便更自在了。记得那满昌是个孤儿,看来是以织金娘家这边为家了。
“难得他有这份心。”笑笑亲自扶织金起身,“我记得你父亲便在这赵州打理着一处庄子吧?”
织金起身,仍低着头:“是,父亲替老爷打理着两个染坊。罢了,姑娘既然提起来,这家丑奴婢便腆着脸说上一说。我那不成材的爹,被老爷重用之后,因那庄子皆有抽成,是过明路的,手里便很攒了几个钱。偏偏人有了钱便失了心,买了个小老婆,与她住在那庄子上,据说庄子上的人对她都以管家娘子相待。尤其那妇人有了儿子后,我那爹更是抛开我们娘四个,以那边为家了。”
父亲手下的得力干将,娶了小老婆,更可气的是以妾为妻,不知道父亲怎么看:“老爷可知此事?”
“自然是知道,什么事情也瞒不住老爷。我爹娶那妇人时,老爷还给送了个贺礼,他们的儿子百天时,老爷还给了个红包的。”
哦,这便是父亲的态度。
笑笑含着一个金橘,虽然用蜜腌过,但仍觉得酸:“对了,满昌打理的庄子在京都何处?”
“在京都东郊,是离京都唐家最近的一处大庄子,说是以织造绢、绵为主,间以缬染。”
笑笑一笑:“那咱们离得并不远,你若想我们了便回唐家看看,再说每月给太太交账也总要回来的。日后,我若在唐家待的厌烦了,就去庄子找你玩儿去。”
织金吸吸鼻子,拿起帕子擦擦眼睛:“姑娘成全之心,奴婢竟无以为报。”
“别哭鼻子了,你成了亲,娘和妹妹都跟着,且嫁的还是自己心上的人,这样的喜事哪里找去。”
你伺候了我十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我这屋子里丫头要嫁人,自然不会亏待你的。父亲对下人们娶妾都要送个贺礼,我这贴身丫头明媒正娶,焉能矮人一头。
这话不可过早说出去,无端给人以期盼,有时候并非好事。
“如此一来,姑娘身边便只剩下描红和染碧了,这屋子里的丫头本就缺着一个,这下子更少了。”织金忍不住道,虽说此刻说这话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但却也是出自本心。
“你可有合适的人选?”笑笑索性问。
织金想了想:“这院子里的丫头里,细心些的也就是鹅梨了,其余皆都贪玩得紧。只是,鹅梨未免年纪过小,今年不过八岁,过两年提拔也不迟。”
“其他院里的呢,煮饭的洗衣的做杂活的,只要人合适便好。”
许是因为自己要离去,织金反而没了顾虑,各种关系纷扰统统丢在脑后,反正自己是要离开这院子的人了,哪里还管什么勖嬷嬷马嬷嬷的,她们那些亲的疏的与我又有何干系,我只管帮我家姑娘挑个可心的,也算是给自己找个接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