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试图把手往我这边伸,真以为我不敢给你剁掉吗?
柳奭心中畅快至极,这才是上官啊!属下被人针对、受了委屈,上官没有顾忌其他直接挺身而出,哪怕是面对中书令也言辞灼灼、咄咄逼人。
如此上官,岂能不爱?
李承乾摆摆手制止还欲再说的刘洎,温言道:“‘铸造局’乃兵部之事,且一直由越国公负责,外人就不必参与了……这种纸币,要如何发行?”房俊道:“可派人直接护送至河南、河东、山东、江南等地,只要各地丈量田亩完成,即可与当地世家门阀签署契约,以纸币代替钱帛予以借贷,然后世家门
阀以纸币支付所需赎买之土地金额,再将纸币带回长安,收入国库。”
一来一回、一出一入,中枢未曾拿出一文钱,只印刷几张纸币,便赚取了世家门阀数以千万计的借贷。
借贷的可不是纸币,将来偿还的时候必须是真金黄铜……
如此操作,自是人人赞誉。
唐俭毛遂自荐:“犬子嘉会,如今忝为金部郎中,平素办事还算伶俐,可胜任此事。”
诸人一时无言。
“金部”乃民部下属机构之一,主要负责掌审核全国库藏钱帛出纳帐籍、以及钱币铸造……
事实上,印刷“纸币”本应是民部的职权,而唐俭之子唐嘉会所掌之“金部”更是当仁不让,结果被房俊来这么一手,“侵权”效果极其严重。
不过唐俭到底非常人,不仅不生气、不抱怨,甚至让自己的儿子给房俊跑腿办事……
此等情形,谁也说不出唐俭将自己儿子弄在自己属下任职的话语。李承乾点点头:“那就让唐嘉会去办吧。若此事有功,回来之后前往东宫以旧任职‘东宫千牛’吧,到底是武将出身,整日里于民部厮混成什么样子?毕竟当年
亦曾护朕左右,有苦劳更有功劳。”
对于唐嘉会,他的心情比较复杂。贞观初年,唐嘉会的官职是“东宫千牛”,而东宫太子正是李承乾,按理说,唐嘉会应当是李承乾的肱骨心腹、极尽信任。实则不然,唐嘉会的正妻元氏去世
很早,其后续弦之妻乃是阎立德的次女,而阎立德之长女嫁给魏王李泰,唐嘉会与魏王李泰乃是连襟……
故此,李承乾对唐嘉会不予信任,只不过因为其父唐俭乃是两朝元老、开国功勋,所以予以忍耐。
只不过唐嘉会素来并无不敬之处,后来更请求外调,不曾参与那些悖逆之事,时至今日皇位稳固,也就不必要顾忌以往的那点心思。
唐俭离席,一揖及地,感激道:“多谢陛下。”他儿子很多,大多都能自立成家,唯独唐嘉会因为当初身为“东宫千牛”却与魏王成为连襟遭受李承乾猜忌,一直没机会更进一步,只能自己安排在民部,唯
恐离了自己的眼受人蛊惑做出什么愚蠢之事连累家族。
此次借机举荐唐嘉会,真正用意就是试探一下陛下的态度,见陛下并无隔阂,自然大喜……
*****回到中书省官署,刘洎一个人坐在值房之中,越想越是烦闷,“铸造局”时至今日已然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一个庞然大物,影响力极大,全部资金来源皆出自“
自筹”,这种“自负盈亏”的运营方式使其完全摆脱中枢掌控,自成一体,外人根本插不进去手。
尤为重要的是,会否有人依样效仿?
刘洎坐不住了,起身出了官署,直抵武德殿,求见之后被内侍带到御书房。
李承乾换了衣裳洗了手脸,在御书房内接见。
抬手让刘洎饮茶,笑道:“刚刚分别,中书令便急于求见,可是方才有所遗漏?”刘洎也不喝茶,开门见山将“铸造局”的诸多弊端一一陈述,末了,忧心忡忡道:“若单是一个‘铸造局’也就罢了,毕竟越国公有扶器定鼎之能、从龙护驾之功,陛下若命其裁撤‘铸造局’难免有寡恩之嫌疑。可此风不可长,若是六部九寺各个衙门底下都鼓捣出这个“局”那个“署”,打着“自负盈亏”的名号行贪墨渎职之实
,长此以往,将中枢置于何地?更将陛下置于何地?”
这话有些诛心,为何房俊可以在兵部内设置“铸造局”,且“自负盈亏”?不就是因为他自持功高无视朝廷法度嘛,且不是一回两回了。但若如此继续下去,“铸造局”上下只知有房俊、何人还记得有中枢有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