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李大志将各项命令一一记录于本子上,转身出去,向帐外等候的校尉传达军令,须臾,十几名背上插着三角红旗的校尉纷纷策马疾驰驶出营地,向着各自目的地奔去。
等到李大志回到帐内,见李靖已经重新坐回书桉之后,便轻手轻脚的站在一侧,随时听候命令。
李靖又翻阅了几分战报,抬头问道:“李、薛、郑三人麾下的军队现在何处?”
李大志赶紧上前,从一摞战报的底层抽出一份,打开看了一眼递给李靖:“三人渡过霸水之后按照命令就地驻扎,现在已经抵达少陵原,距离左武卫五十里,随时可以听令北上。”
李靖接过战报看了看,再度起身来到舆图前,思忖良久,才说道:“传令李、薛、郑三人,命其军队即刻启程,由神禾原向西沿清明渠北上,至第五桥、永寿乡一带驻扎,与左武卫一东一西,将晋王叛军死死堵在圜丘。”
到时候围拢之势已成,晋王叛军被困居于圜丘,向南撤退之路被堵死,向东是曲江池,向北是明德门……晋王敢于在两支强军虎视眈眈之下攻伐明德门么?
无论攻与不攻、退与不退,都将成为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至此,整场战争唯一的胜负只在于太极宫能否守住,皇帝能否坚持……
对此,李靖觉得问题不大。
*****
芙蓉园,李泰居所。
堂上,李泰居中、李勣在下首,府中仆婢、禁卫出出进进,收拾各种细软衣物装入一辆辆马车,一片忙碌。
李泰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李勣,不悦道:“陛下如此做派,有些过分了。”
居然让人将他全家接入宫中,是怕他依附叛逆么?还是怕他趁着乱局另立山头,也有样学样的拉起一支部队争夺皇位?
李勣摇摇头,澹然道:“殿下此言差矣,当下乱局丛生、贼寇处处,谁也不敢保证长安城内不受兵祸之荼毒,陛下担忧殿下的安全,故而接入宫中相互照应,实是应有之意。”
李泰喝着茶水,不屑道:“说得好听而已,还不就是将本王弄进宫里加以监视控制?不过话说回来,您英国公当当军方第一人、朝中第一人,可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如今却沦落至办这些跑腿之事,着实令本王有些意外。”
“呵呵,”李勣笑了笑,上身倚在椅背上,看着身材脸庞愈发恢复“旧日荣光”的李泰,饶有兴致道:“是呀,微臣怀才不遇、有志难伸,心中憋闷异常,不如让微臣来辅左殿下效彷晋王起兵夺嫡、坐拥天下,如何?”
“噗……咳咳咳。”
一口茶水从鼻孔喷出,差点把李泰给呛死,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李泰变色道:“英公莫要害我!”
这种话使能说得吗?一旦传入陛下耳中必然心生嫌隙,对他怀有警惕,李勣凭借其身份地位功勋或许陛下不会将其如何,但自己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别说什么陛下宽仁之类的鬼话,再是宽仁的皇帝,再是注重手足亲情,也绝对不可能容许自己的兄弟怀有僭越之意、不臣之心……
李勣见他如此害怕,顿时笑得很开心:“一句玩笑而已,殿下说得,微臣就说不得?”
你先是话里话外暗示我被陛下投闲置散心怀怨怼,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李泰眯起眼睛:“玩笑话?”
李勣回视:“您可以认为是玩笑话。”
李泰笑起来:“也可以认为不是玩笑话?”
李勣端起茶杯喝水:“您随意。”
李泰盯着他瞅了好一会儿,起身将衣裳下摆整理一下,迈步走向门外:“废话少说,天都亮了,去宫里用早膳。”
院子里,王府下人已经将短期居住所需要的日常用品备好,另外十余辆马车则将库房、地库里容易搬动的金玉财宝撞车携带,其余不好搬运的钱帛则塞进地库,自有禁卫守护。
不过若是长安城内贼寇峰行,乱兵往往比土匪的危害还要大,一旦冲进王府,这么点禁卫根本拦不住,当然贵重的财货都在马车上,地库里的东西即便被劫掠一空李泰也无所谓……
李勣从后边跟上来,见到魏王妃在侍女服侍之下等车,上前两步躬身见礼,魏王妃还礼,之后登上一辆四轮马车,放下车帘,马车在骑兵护卫之下缓缓驶出芙蓉园。
禁卫牵来战马,李泰负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问道:“以英公之见,此番兵变结果如何?”
李勣道:“帝王之位乃上天授予,唯有天命所归者才能居之,吾等凡夫俗子岂能洞彻天机?”
李泰蹙眉:“也就是说,你认为陛下不一定是天命所归的真命天子?回头倒是要跟陛下好好谈谈,让他找个算命的算算,万一不是,及早放手。”
李勣:“……”
报复心这么重么?我不过是试探你一句,你就要在陛下面前告我一状?
我说得分明是“谁赢了谁就是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