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你离我远一点, 别让老师看见了。”少女声音软糯, 整个人缩在宽大的校服里, 裤脚被折了几折, 她低着头捧着一叠作业本，轻轻撞了撞身边吊儿郎当、校服划了好几道口子的少年。

“怕什么。”少年嬉皮笑脸地凑上前, 搭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 “其实……老——师——就——在——你——后——面——”

少女手一抖作业本洋洋洒洒地掉了一地, 嗓子眼里憋着猫一样的尖叫, 魂都要吓出来的模样。

少年“嘿嘿嘿”的笑, 弯下腰帮她捡作业本：“骗你的。”

少女羞愤欲死，捏着拳头捶少年。

少年假装疼痛, 嗷嗷直叫。

老师从办公室伸出头，皱着眉头：“你们在走廊拉拉扯扯干什么呢？来办公室咱们谈谈。”

……

四年前。

“偷偷告诉你, 文科班年级第一有个小混混男朋友。”

“居然是真的吗？就是那个……被教导主任从网吧里拎出来，搁全校面前念检讨那个？”

“是的啊，有人看见他们每天晚上一块儿回去。”

“诶, 那……那时候文科班年级第二追她, 就是被那小混混打了对吧？”

“嘘……别说了，她来了。”

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平息。

纤细的少女低着头默不作声地从前面的小路走过, 她身后不远不近地隔着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

少女走得很快, 反而少年懒懒散散倒是慢的很。

少女停在了一个转角，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探头过来。

“你不要这么懒散。”少女皱紧了眉头, “我不能总等你, 你就不能走快一点跟上我吗？”

少年大大咧咧地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满口不在乎地应着。

“行啊，行啊。”

少女拧紧的眉头忍不住展开，“扑哧”笑开。

……

三年前。

“你多少分？”少女低垂着眉眼轻声问着电话另一头的人。

“……”一片安静。

“我630，打算去G市。”

“……”

“怎么不说话？多少啊？要和我去一个地方不？”

“……”少年呜咽不作声，带着点哭腔。

“是……考砸了吗？”

“我没上本科线，打算去打职业。”少年抹了抹眼睛，在电话另一头低声说话。

“……就是电子竞技？打游戏？”少女迟疑了半晌，缓慢问道，指尖攥紧了手机外壳。

“嗯。”

“……好的。”少女缓缓叹了一口气，“你去打吧，做你喜欢的事情，大不了以后我养你。”

……

曾经有人问他。

“她对你有多重要啊？”

少年他倚在座椅上，一脸散漫，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女人如衣服嘛。”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撇了几眼身边的姑娘，嬉皮笑脸凑上前捏了捏姑娘臭着的脸，“但是千金不换。”

……

“大新，大新。”声音像破晓的白光划破那些稠厚的记忆。

他眨了眨眼睛，一片酸涩泛开，几许光线溅进他的眼里，在眼皮下压着厚重的刺痛感。

start晃了晃一动不动的大新，又叫唤了一声。

“大新，你还好吗？没事吧。”

大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胸腔默然急剧地起伏，过了许久。

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嘶哑如锈铁摩擦，带着一腔鼻音：“start，现在几点了？”

“凌晨五点。”start道，“我在隔壁听见你在哭，就来看看，没想到你还在睡觉……”start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大新伸手抹了抹眼睛，手掌心一片湿润。

他扯了扯嘴角，很僵硬地笑了笑，脸皮像面具一样假，大新搓了搓脸，声音依旧像锈着了一般发涩粗糙，他有些吃力道：“没事，现在还早，我们去打排位吧？”

大新咳了几声，喉咙里隐约有血腥味，像砸吧着一嘴铁沫子，喉咙间发疼得厉害，他又张了张口试图说话，声线之间的气息像一条触碰便断的丝线，断断续续。

于是他干脆没有再说话。

Start有些担心地多看了他几眼，最后忍不住般道：“大新，你……真的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