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ha突然从埋头的屏幕前爬了起来，他耳朵尖尖红红，戳了戳身侧的慕瑟。

慕瑟那时候已经是个不苟言笑的面瘫脸，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我想吃苹果。”haha声音小小地朝慕瑟道，“……你陪我出去买吧？”

慕瑟很明显皱了皱眉，甚至面色都有明显的抵触，但他只是顿了顿便关掉了电脑低低应了一句：“好。”

雨下的颇大，两个少年蹚水而过，到了水果铺子前一段距离的时候。

——当时距离慕瑟在机场被砸，只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他被认了出来。

是几个刚出网吧的吸着烟的少年。

很久以后，一直都困扰着慕瑟……为什么有时候人会有，那么大的恶意呢？哪怕只是面对着素无交集的陌生人。

他们先是有惊诧，然后咬着烟怪笑了一声：“——孤儿院院长。”已经不知道是谁先起得头，但是闹剧就这样发生了，他们眼尖督见了附近的水果铺子，一个接一个，拿着苹果朝慕瑟他们狠狠砸过去。

第一个苹果砸在慕瑟额角，他忡怔了一会，伞从手心脱落，慕瑟抽了抽气，鼻腔里是一股带着腥味的雨的气息，额角有些发疼，雨水打在身上还很刺骨的寒，砸在皮肤上甚至有些发疼。

那几个吸烟的少年兴奋地怪叫了几声，更加雀跃地在铺子老板的阻挡下，一个接一个朝着他砸苹果。

Haha就在这时候冲了上去，他丢下手里的伞，交叉着双手挡在头前，整个人将慕瑟挡在身后，一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出来陪我的。”

少年们恶意砸得更重，他们又嬉笑了几句，随后消失在厚重的雨幕里，不见踪影。

湿漉漉伤痕累累的少年回到基地，这时候haha才发觉自己手腕剧痛，在一番检查以后才发现手腕骨裂。

伤筋动骨一百天。

意味着，haha足足有三个多月无法打比赛，甚至是正常的日常训练。

这对职业选手而言，是几乎毁掉前途的灾难。

慕瑟抱着haha噙着泪水不动声色许久，haha不言不语，只是那之后便再也不是曾经脸红腼腆的少年。

Secret由此稳坐KYD的首发AD位，并且他与团队磨合得愈发熟稔，KYD在稳健而迟缓地进步——不过这些欣喜欢愉，都与haha无关。

慕瑟依旧怀揣着巨大的歉意，小心翼翼地对待haha，但是年少的情谊骤然由此以后趋于冷漠，haha渐渐冷落secret，与他刻意保持距离，直到分道扬镳。

三个月后，haha手伤痊愈的时候，secret已经是一个远远比他优秀的AD选手。

——“教练，我已经好了，我可以继续打比赛了……”

——“抱歉，已经不需要了。”

从那以后，haha再也没有上场打过比赛。

“大家好，我是haha，KYD的替补AD，现在是KYD的全职厨师。”

镜头里的少年一头飞扬的红发，笑起来会有一颗小虎牙，灿烂如骄阳。

这是上次记者来KYD基地拍摄的纪录视频中的一个小片段。

“那你是为了什么呢？”慕瑟面无表情地问，眼珠漆黑，里面仿佛藏着深渊。

Haha无所谓地笑了笑，摆摆手：“已经没意思了。”

文薇薇突然怜悯地想到，他笑得有点假。

“你想怎么样？”慕瑟低低地问，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不知是伤心，还是愤懑，声线平整得如同太平洋的海平面，丝毫情绪都没有显露出来，仿佛只是闲话家常，他的手垂落在身侧，从文薇薇的视角看过去，在微微发颤。

——他并不会像他看起来那样永远平淡无波。

但是，他不是十五六岁的慕瑟，会羞涩的笑，说话都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也不是十七八岁的慕瑟，死死绷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只发出短促的音节。

他是现在的慕瑟。

——笑起来凉薄，说话刻薄，眼角眉梢经常挂着浓稠的风月，通常看起来不为所动的模样，有什么事情在他皱眉挑眉间便化作岑寂，他曾经伤害过别人，也被很多人狠狠伤害，他依旧有尖锐的棱角，但却会小心翼翼伸出磨得圆润的触角，在一片锋利的尖锐里，温柔而柔软。

所以，他轻声问：“该怎么样……你决定吧？”

Haha笑了起来，他缓慢地看了周身一片默不作声的自己的队友，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瞬即紧紧抿住了嘴唇。

他露出一颗小虎牙，笑得有点轻蔑。

“来solo吧，我赢了你走，你赢了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