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成大事不拘小节,只有进入武学,大哥才可能晋升高级将领,保家卫国,驱除蛮族,实现自己的抱负。”
徐昀声音很低,但语重心长,道:“心里的些许不安,名声的些许污点,其实微不足道。以后为了大局,还可能需要你忍辱负重,到了那时,难道就因为不想委屈自己,就可以置大局于不顾?”
孟河虽方正却不迂腐,主要一时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现在想想,要还是爱惜羽毛,日后怎么跟随徐昀去面对更大的风浪,也就跟自己和解了。
“我听二郎的。”
“好!”
徐昀道:“我们再等四天,如果四天之内,朝廷的诏令下来,冯西亭被贬谪,离开温州,那武试我来操作。如果时机不巧,武试之前,冯西亭还是温州通判,大哥只能放弃这次武试。”
孟河明白,若在冯西亭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被抓到把柄就会引火烧身,甚至可能让徐昀刚刚在温州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
“当然,放弃武试,不表示就没有别的出路。我会求石湖先生为大哥搞来京城武学的免试名额,你直接进京,三年后殿试高中,即可授官。”
沈齐星任右仆射,从一品的高位,有资格保举一人免试进入京城武学。
大焱重文轻武,相比太学的非考不进,武学的门槛没那么严实。
其实还有更稳妥的法子,直接请沈齐星恩荫给孟河一个武官,连武学都不用上。
但徐昀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脸面,沈齐星为了永嘉学派,可以帮他恩荫官职,帮他的朋友,那就有些扯淡了。
不用等四天。
仅仅两天后,朝廷终于来了诏令,所有人等待的石头落了地。
冯西亭玩忽职守,教子不严,与民争利,贬谪成都路,任黎州通判。
从最富庶的两浙东路到最偏远的氐羌族居住地,这样的惩罚,对士大夫而言,无疑于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冯西亭领旨之后,跟前后脚赶回来的心腹碰面,心腹道:“官家听了《赵女怨》的话本,带着崔璟亲赴政事堂,找到了韩藻参大人的奏疏,发了雷霆之怒。秦相公不敢帮大人说话,把自己摘了出去,其他收了咱们礼的大人们也都置身事外,所以政事堂商议后,决定对大人顶格处罚,贬谪到黎州……”
冯西亭浑身颤抖,没想到徐昀那天的话言犹在耳,今日就成了真。崔璟匹夫,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听信徐昀的唆使,出手这般恶毒?
还有那秦相公,贵为参知政事,平时自己可没少孝敬,遇到点事弃如敝履,
不过,他还没绝望。
冯承志去了常州还没回来,只要冯兆卿肯搭救,以冯家在大焱朝的权柄,或许不等他抵达黎州,就接到了返京的诏令。
到了夜深,冯承志风尘仆仆的进府,甫一见到冯西亭,直接跪地大哭,道:“父亲,冯家那老东西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把我留在常州这么多天,起先答应了可以帮父亲斡旋,可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变卦,要我立刻离开常州。我多了个心眼,出城后又偷偷溜回去,花了两千贯买通府里的一名管事,从他口中得知,是温州这边有人给冯兆卿写了信,信里极尽诋毁父亲,这才让冯兆卿改变了主意。”
冯西亭勃然大怒,道:“是谁?是谁害我?”
如果不是这封信,冯兆卿看在都是冯家子孙的份上,往朝廷里帮忙说句话,至不济也能左迁到荆湖路和京西路去,虽不比浙东路,可也比成都路强多了。
几乎同一时间,客栈里的冯玉树打开刚刚收到的回信,里面的字迹熟悉又陌生,开头的麟儿二字,让他眼眶微微泛红,接下来的内容又让他忍不住击掌叫好。
“……来信已悉,父告知大兄,暂时观望,故没有贸然插手冯西亭一事……随后,京里忽闻官家大怒,有意严惩冯西亭,众相公莫敢劝者……麟儿能识大体,明远近,为父甚感欣慰,大兄也首次夸你,且不可骄傲,当再接再厉……对了,那徐昀到底何许人也?下次来信,可多写些字。随信命人送去五百贯,交友要大方,无需为钱财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