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叫胡景阳。
县衙胡主簿的远房侄子,跟徐昀、冯玉树是今年进入州学的三人之一。
平时自视甚高,脾气又臭,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除了冯玉树背靠县令这棵大树,他得罪不起,几乎把其他同窗得罪完了。
实际学识平庸,全靠着胡主簿的人脉关系,才侥幸拿到了州学名额。
冯玉树对他向来没好脸色,皱眉道:“胡兄,不要乱说。”
文人相轻,自古已然,互相看不顺眼,稀松见惯。
可要是无凭无据的指责别人抄袭,那就结下死仇!
因为抄袭的罪名,动摇了文人立身之本,如同砸人饭碗还挖了人家祖坟,岂能善罢甘休?
徐昀眉锋凝聚,目光冷冽,道:“胡景阳,你说我窃词,拿出证据来,否则随我去见学谕,好生尝尝绳愆堂的棍棒滋味!”
“学谕?”
胡景阳不屑的道:“我好怕……呸!别拿教谕吓唬我,他管不到我的头上!要证据是吧?我搜集了八首你之前的词作,对比之下,高低可见。都是读书人,到底是不是抄袭,除非眼瞎心盲,谁看不出来?”
徐昀大笑:“常听同窗们说‘东湖有鱼,胡家有驴’,我以前还不信,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胡景阳脸长,生平最恨这两句话,也不知是县学哪个生儿子没皮燕子的仇家编排出来,讽刺他蠢笨如驴。
登时怒火中烧,伸手抓住徐昀衣襟,道:“徐昀,你找死!”
“冯兄,你可瞧见了,这是胡景阳先动的手。”
冯玉树还没反应过来,徐昀猛的屈膝,往上撞去。
“啊!”
胡景阳发出一声惨叫,张大嘴巴,眼球暴凸,双手捂着下档,不敢置信的望着徐昀,缓缓萎靡倒地。
旁边正看热闹的同窗们齐齐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夹紧双腿。
徐昀低头俯视胡景阳,言辞如刀,犀利非常,道:“我这一月历经生死,尝尽冷暖,忽如仙人抚顶,开了灵窍,所以词才长进,跟抄袭有什么关系?诗人不幸诗家幸,你这样的蠢驴,怎么知道那种日积月累,诗韵冲盈,乃至醍醐灌顶,窥见大道的感觉?八珍盛宴,临场出题,哪里去抄?连朝奉郎都无异议,莫非你自以为眼力和学识胜过了朝奉郎?”
抄袭的指控太容易毁掉一个人,并且胡景阳所言也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徐昀以前的词和现在的词差距明显,早晚都是漏洞。
正好借此机会,当着众同窗的面,堵住悠悠之口。
冯玉树忍不住击掌道:“诗人不幸诗家幸……仅此一句,日后谁敢再对徐兄出言不逊,我第一个不饶他!”
“是啊,都是同窗,何必动手呢?”
“君子贵人贱己,斯文为先,别伤了和气。”
“要我说,徐兄实至名归。”
“读圣贤书,明世间理。理越辩越明,谁先动手,不就是谁理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