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万行舟帮忙搜罗褚兴良画作,是徐昀深思熟虑后的无奈之举。
宋小奉此去杭州,已经过了几个月,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估计进展不大。
前些时日到了山阴,本想有时间转道杭州,跟宋小奉碰头商议,确认下一步计划。
可慈幼局案发,又有童节顺虎视眈眈,徐昀不敢节外生枝,怕走漏风声,反而给宋小奉带去祸端。
回温州路上思前想后,虽说兹事体大,保密要紧,可要是事办不成,保密又有什么用?
干脆以搜罗褚兴良所有画作的名义,掩盖永章七年五幅组画,通过万行舟的人脉关系,说不定事半功倍,水到渠成呢?
“你手里不是有幅《秋霜图》吗?怎么,对画作感兴趣了?我教你,束脩便宜……”
徐昀哪里还有时间学画,道:“也不瞒直讲,这些画是为了送给崔少监。如今左相跟崔少监通力合作,共赴时局,我作为联络两人间的唯一纽带,时不时的得跟少监亲近亲近……”
万行舟嗤之以鼻,道:“亲近就得送画?”
“崔少监好美食,好美色,好书也好画,美食我送过了,总不能给他送女人吧?碰巧搞到《秋霜图》,我留着也没用,所以想着借花献佛,给他送画……”
“你们永嘉学派什么都好,就是整日谈论事功,多了点市侩,少了点风骨。”
徐昀笑道:“君子不愿委屈自己,卑躬屈膝的事就由我们来干。只要为了高尚的目的,风骨,不重要!”
“不重要吗?”
万行舟叹了口气,道:“你当秦昌言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二十多年前,他进士及第,也曾上书痛斥奸相,面刺官家过失,刚正不阿,藐视权贵,多次被贬官出京。然后呢?跟你一样,开始觉得风骨不重要,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结果又如何呢?徐昀,深渊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可坠入深渊的人是什么样子,我见过太多了……”
他拨动坏了半只脚的小火炉,让火气升腾,不一会羽觞里的酒水开始冒出袅袅的水雾。
“其实说的也不单是你给崔璟送礼的事,你还给我送过酒呢。人情往来,这些确实是小节。可防微杜渐,事功,也要分清楚,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徐昀,今日趁着酒兴,多说几句,我看人从来没有错过,你将来是要建功立业的人,路走歪了,走不远的,岂不可惜?”
徐昀躬身下拜,道:“直讲厚意,学生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万行舟打了个哈欠,道:“瞧你小子厌烦,赶紧走。”
“那,褚兴良的画?”
“时人多有眼无珠,加个几百贯,还怕买不到么?既然你有《秋霜图》,干脆我帮你找齐永章七年的其他四幅,凑一个组画,送人更好。”
“多谢直讲!”
这一日忙忙碌碌的过去,晚上回到家,跟乔春锦说了会情话。
刚送她离开,关好门,回头看到桌子旁坐着一人,不是方若虚是谁?
徐昀心中大怒,真当我这是你家厨房啊,有门不走,非得搞这死出?
但也知道身边武力值不足,李屯田靠不住,且也不是方若虚的对手。
必须稳住,否则说再多也没用,只能自取其辱!
“方先生神出鬼没,当这个不速之客,是不是有意看我出丑?”徐昀笑着打趣,轻松化解。
方若虚自斟自饮,道:“公子临危不乱的风范,山阴和海上我都见识过,怎么可能被区区不速之客吓到呢?”
徐昀坐到他的对面,道:“方先生这身宗师修为,我可是眼热的很。将来若能有幸学到几分,夜里穿墙过户,去吓吓别人也挺有趣……”
“这个,以公子的年岁,学武一来是晚了,二来,资质也欠佳,怕是连武师境也难……”
“方先生,有时候说话没必要这么实诚……”
两人同时大笑,笑声里几分真几分假,各自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