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屯田趁势起身,没有真的下跪。
徐昀眸子里闪过冷光,脸上的笑却愈发的温和,道:“袁先生,京里到底怎么了?”
袁籍道:“具体详情,还得请李大人给公子解释。”
李屯田低声道:“都怪我有眼无珠,跟徐公子作对,先是被童节顺背叛,不仅不施以援手,还……”
“还派人半道追杀你,是不是?”徐昀笑道:“你或许还不知道,杭州城外救你的那个蒙面人,就是我派去的……”
“啊?”
李屯田嘴巴张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又要下跪,再次被徐昀拦住,佯装生气,道:“别见外,继续说。”
“是是!”
李屯田道:“回京后我中了宣徽院埋伏,气不过就给左相府投了封信,信里说明了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只要左相联合御史台发难,就能让义父……呸,叫习惯了,就能让李守恩吃不了兜着走,甚至从此失了圣宠,也变成丧家之犬……”
“哦,信里说了什么,这么大威力?”
“其实跟公子有关,”李屯田谄媚的道:“当初童节顺让我教训公子,我是严词拒绝的。他不知道公子的名声,我在温州可是如雷贯耳,几个胆子敢动公子的虎须?”
徐昀笑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这件事禀告李守恩,李守恩命我听从童节顺的吩咐,最好能把你整的身败名裂,促使童节顺对曲云竹下手。”
“曲云竹?”
“对,曲云竹!天下都知道,曲云竹立誓不嫁,官家因此封她为孝女表率。一旦被童节顺染指,这是打官家的脸,李守恩稍加煽风点火,就能让童节顺丢官去职。到了那时,童节顺是生是死,李守恩一言可决!”
徐昀怎么也没想到,从乌鹏闯入元宝谷寻衅伊始,背后竟然阴藏着内侍省两大巨头的斗争,难怪掀起这么大的风波,从地方到朝堂,从外廷到内省,没有安稳之地。
“你的信里把这些告诉左相,想让左相同时弹劾李守恩和童节顺,以报大仇。计是好计,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死无对证,单凭这封信,左相也拿他们没有法子。”
李屯田眼睛里投射出无穷的恨意,道:“是,李守恩不会让我活,所以出动了探事司武功最厉害的干办杨浅白来杀我。若不是袁先生及时出现,一剑洞穿了杨浅白的喉咙,我这会……”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想起那日的凶险,还是一阵阵的后怕,道:“早就身首异处……”
袁籍道:“现在探事司严密把控着京城每一寸地方,左相保不住他。只能让我带到你这里来,说你肯定有能力护李大人周全!”
徐昀点点头,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以我们的仇怨,没人会想到他会投奔我。但为了万无一失,李先生需要舍去这张脸还有声音和名姓,不知先生能不能吃些苦头?”
“我还要亲手取下童节顺和李守恩的人头,只要能活着,些许苦头算的什么?”
正事说完,袁籍站了起来,道:“左相身边不能没人护卫,我出来时间不短了,必须立刻赶回去。李大人就交给你了,咱们以后京里再会。”
“我送送袁先生……”
徐昀跟袁籍来到外间,指着床上昏睡的徐冠低语两句。
袁籍轻轻拂袖,顿时解开了徐冠的禁制,道:“出手之人内力精纯,至少是宗师中品的境界,若非我的剑诀专破内家真气,想要解开禁制,也得多费些工夫。”
徐昀对方若虚的真正实力有了大概估计,唤醒徐冠,对他说了李屯田的事,让他就在外间待着,注意防范。
李屯田现在把徐昀当成救命稻草,其实不怕他会干出什么蠢事,只是以防万一。
送袁籍来到客栈门口,看四下无人,袁籍将沈齐星、崔璟同李守恩做交易的实情告知,李屯田等于被蒙在鼓里,让徐昀心里有数。
“还有一事,不是左相的意思,是我的一点小意见。李屯田资质平平,却突然突破宗师境,手里应该握着不为外人所知的巨大秘密。这个秘密很可能也跟宣徽院有关,如若不然,以李守恩的见识,我能看破的事,他没理由看不破,应该抓住李屯田逼问才对,而不是直接派杨浅白杀无赦。尤其还是在李开阳围捕失败,发现李屯田突破宗师境之后,立刻派出了杨浅白……”
“袁先生的意思是,宣徽院或许有什么奇术,可以让武师上品不论资质,皆能突破到宗师境?李屯田可能偶然间得到了这个奇术,所以李守恩急着杀人灭口?”
“不是不论资质,这种违背天数的东西,必定有很多前置约束和很严重的后果。反正李屯田在你手里,假以时日,总能找到秘密所在。”
袁籍笑了笑,道:“我瞧你的身边,就缺乏可以信任的宗师高手,否则半夜三更,卧室就跟菜市场似的,多影响休息?有了李屯田的秘密,说不定能解你燃眉之急。”
徐昀拱手作揖,诚心诚意的道:“谢过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