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虚解开麻袋,露出里面的人形,轻踢一脚,那人从昏迷中睁开双眼。
茫然片刻,看到方若虚的脸,如同看到了魔鬼,急忙翻身跪地,头也不敢抬。
“说吧,童节顺怎么让你去跟黑水盗报信的?”
“是是,小的马三行,奉童大人的命令,前往黑水盗……”
听他说完经过,徐昀算算时间,应该在曲云竹跟童节顺摊牌那天,他就派马三行联络黑水盗,准备返程路上进行截杀。
卑鄙无耻,以此为最!
方若虚又是一脚踢出,马三行倒头就睡,笑道:“如何?我没有糊弄公子吧?”
徐昀道:“方先生,你究竟是何人?”
“不瞒公子,我嘛,确实是千蛇盗的人。但不是什么入幕之宾,只是谢夫人身边的军师。”
徐昀并不惊讶,道:“方先生出身世家,跟海盗勾结,不怕愧对祖宗?”
方若虚轻笑道:“祖宗要是看到宁氏把江山半壁拱手送人,怕是会后悔当年不战而降……”
徐昀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道:“也就是说,方先生对朝廷心怀怨尤,故加入千蛇盗,意图谋反?”
方若虚毫不在意,道:“今晚跟公子开诚布公,我也不拿虚言诓你。不错,我是想统合四山五海的海盗,占据沿海海域,发展实力,静等时机。当天下有变时,揭竿而起,推翻宁氏暴政,驱除朱蛮异族,还百姓安居乐业……”
徐昀摇头,道:“宁氏天命尚在,御前五军九卫拥兵百万,士族和百姓奉为正朔。你就算能一统海域,也不过螳臂当车,非智者所为。”
“拥兵百万,不如说冗兵百万,面对朱蛮不堪一击,又有何惧?”方若虚嗤之以鼻,道:“至于天命,古往今来,可有三百年昌盛的王朝?大焱存在的够久了,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我曾夜观天象,五星聚舍,照于东南,当有明君生于此间。又有荧惑坠入角亢分野,正中宁氏龙兴之地,天命?宁氏的天命尽矣!”
徐昀奇道:“方先生,你跟我这么坦白,就不怕我去官府告发你?”
“公子是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蠢事。”方若虚道:“方家归顺大焱这三百年,不知被告发谋反了多少次。可朝廷从来没有因此惩治方家,反而谁告发谁死,从无例外。”
徐昀当然不会干蠢事,方家要是能被谋反的罪名整死,存活不会超过百年,早就烟消云散。
况且整合海盗为己用这样的异想天开,很可能是方若虚自行其是,跟方家无关。
哪怕整死方若虚,得罪了整个方家,对徐昀来说,也完全是赔本买卖。
“好吧,方先生想干什么,我管不着。但童节顺怎么知道我返程会走海路?毕竟他派马三行和黑水盗联络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走海路还是陆路……”
“徐公子是不是对童节顺有什么误解?人家是两浙东路榷易使,位高权重,他能联络海路的海盗,自然也能联络陆路的山贼……”
徐昀灵光一闪,道:“黑风寨?”
方若虚竖起大拇指,道:“聪明!黑风寨跟你有旧冤,又在温州周边地界活动,收买了对付你,省心省力。”
看来方若虚认真调查过自己的背景,连在平阳时的恩恩怨怨都一清二楚。
“以方先生对黑水盗的认知,我请宣抚使出动水军护送,他们还敢来吗?”
“海盗的胆子,从来没有敢或不敢,只有值或不值。童节顺要杀你,许了他们十万贯的富贵。别说两艘战船,就是八艘也敢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