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元宝谷见李大人跟云鹏坊的乌主事关系紧密,乌主事输了跟元宝坊的赌注,可能李大人伤心吧……”
“你是不是看戏没看完?乌主事输了后被李大人差点要了性命……对了,当时好像李大人还说了句‘坏我四十万贯’……”
“啊?难道金柜坊输的四十万贯,原来是借榷易使的钱么?难怪这么守信,眼也不眨的给了。咱今后耍钱都去金柜坊,仗义!”
“哎,说你蠢,你还真的蠢……算了,给你掰扯不清。”
“别走啊,跟我讲讲……我请客!”
码头上的议论,李屯田已经顾不得了,他径自闯进州衙,还是没看到吕方的影子,找到录事参军,言称知州大人前往永嘉巡视地方,归期未知。
“好!好!吕方,今日所赐,他日必有回报!”
李屯田气急败坏的回到府邸,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摔碎,终于冷静了下来,叫来几个心腹,吩咐道:“查,去查海商家乡何处,可有父母子女亲眷,给我秘密抓起来。”
“去江心寺问,为何将四十万贯提前运送出寺……你们收敛些,注意问话方式,态度要恭敬……”
大焱朝崇道,但不抑佛。
京里很有些贵人喜欢佛法,江心寺有位高僧,曾入京升座讲法,以李屯田的背景也招惹不起。
“还有,你去取两百两银子,即刻启程,骑快马回京拜见宣徽使,将我手书呈上。”
“是!”
等心腹们散去,李屯田颓然靠着椅背,总是高耸的傲慢的脑袋无力的垂下。
他不知道这些补救措施有没有用,也不知道作为义父的李守恩会不会救他。
毕竟凡是有点用处的,李守恩都会收为义子,需要背黑锅的时候杀起来也毫不手软。
四十万贯啊……
大半都是借的,那些债主别看对他温顺,可要是钱没了,一个个就会变成撕咬血肉的饿狼。
他能顶住吗?能度过这次危机吗?
李屯田心里没底,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猛然抬头,眼中迸射出斗志,冲出屋外,道:“备马,去山阴!”
对付徐昀,是秉承两浙东路榷易使童节顺的意思,出了事,赖也得赖他身上。
乌鹏伤的不轻,但徐昀没给他时间,仓促带着家眷离开,身无分文,想去齐明轩府上暂住,并寻医问诊。
可是齐明轩避而不见,任他敲破了门,最后跪在地上,苦苦磕头,才有一老仆出来,用的跟吕方同样的遁法。
“家主远游访友,或要数月之久。事先没有留话,府中尚有女眷,不方便招待主事,还请另觅住处吧。”
说完再次紧闭大门。
乌鹏无奈又找其他朋友,有的跟齐明轩类似,找借口拒之门外,有的直接冷嘲热讽,还有的命仆人拿着棒棍,如驱赶野狗般将乌鹏一行驱赶出去。
天色渐晚,乌云密布,忽而大雨倾盆,回头望着雨中哭哭啼啼的妻妾和浑身湿透的稚龄子女,乌鹏屈膝跪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抓住泥土,指尖冒出血迹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老天,你要逼死我吗?
一把伞遮住了他的头顶,雨水隔绝,乌鹏仰起头,微弱的光线里,看到徐昀如佛相般威严却又足以普度苍生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