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有一点熟悉,但是太淡了,划过鼻息一瞬便消失,令她来不及回想在哪里闻到过。
“唐小姐,有话,你可以说了。”沈惊蜇侧过骨相正醇优越的脸庞,瞧着她,声音低低地卷入她的耳蜗。
“沈大少爷,你在M国生活那么多年,为了治疗身体,你跟很多药物公司和医疗机构,都有密切往来吧?”唐俏儿沉声诘问。
沈惊蛰点点头,“是有一些往来。之前你父亲脑梗发作,惊觉曾特意飞来M国,向我问药。”
“你在那边,一定听说过RC药物研究所吧?它在M国生物制药领域很有权威。”
沈惊蛰眸色加深,幽昧车厢里,他的瞳仁如两块闪烁暗芒的墨玉:
“听说过。”
“那么,就有劳你。”
唐俏儿从怀中抽出随身携带的沈惊觉的血液检测报告,递到男人面前,“惊觉昏迷不醒,是所服用的药物控制了大脑。这药,我们查过,里面有多种违禁成分,国内没有任何药物成分能与它吻合。所以我怀疑,这是海外的一种禁药。
我曾在谢晋寰口中,不止一次听到过RC这个地方。RC的基地就在M国,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药是从RC流出来的。
沈大少爷,当年绑架案,你救了惊觉一命,如今又为了他大老远地赶回来,可见你与惊觉手足情深。我想,你也希望惊觉能快些苏醒过来对吗?”
沈惊蛰凝睇着这张精致莹白的小脸,声色不觉暗哑,“我和惊觉,虽然不是一奶同胞,但也从小一起长大,我当然希望他好。
不光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你。”
尾音那一丝缱绻,令唐俏儿脊背一凉,下意识避开了他如笼迷雾般的目光。
“若惊觉再也醒不过来,他精心娇养的玫瑰,岂不是要渐渐枯萎凋零了?”
“我不是玫瑰,所以我永远不会凋零。”
唐俏儿再度迎上男人幽深的目光,变得坦荡,坚毅,无畏,“若惊觉醒来,我们并肩作战。若醒不来,我替他战。
我会守护好属于他的一切,任何人,都别想触及,染指。谁也不行。”
这,才是她跟沈惊蛰单聊,真正想说的话。
沈惊蛰英挺清隽的眉目微怔,倏然轻笑,几分慵懒,几分玩味:
“唐小姐的话不错,是惊觉的,谁都抢不走。”
唐俏儿却听出了弦外之音,眸光暗了一暗。
“你要我,去按着这份报告,寻找惊觉服用的是哪一种药,是吗?”
沈惊蛰欣然接受,“好,我帮你。”
“多谢大少爷了。”唐俏儿利索地下车,没有一丝逗留。
她冷冷盯着豪车漆黑的窗户,目送着他们离开停车场。
她的大脑被几个词反反复复地萦绕,盘踞——
M国、RC、药物、谢晋寰、先生……
谢晋寰说白了就是那个先生在国内的话事人,一个榨干利用价值后丢弃的傀儡。
如今,他彻底倒台了,先生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国内市场,他会扶植新人上位。
之前,惊觉处于生死攸关的时刻不止一回,却都不见沈惊蛰有所动静。
偏偏这次,他在惊觉中药后赶回来,又以如此焕然一新的面貌回归沈氏,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他,与那个RC,那个先生,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切入点,太耐人寻味了。
唐俏儿隐隐觉得,无论惊觉醒来与否,沈惊蛰,都非友军。
是否会成大患,还需进一步确认。
……
车厢里,慕雪柔不免忧心忡忡:
“先生,唐小姐让您去查药源,这明摆着就是试探,兴许里面还有对您的猜忌。
您当真要告诉她那药是什么吗?”
“没这个必要。我弟弟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沈惊蛰闭目轻歇,将手中的报告书揉成一团废纸,“不过,我真是小觑唐小姐了。本以为,她受了这么沉重的打击,会一蹶不振,会心慌意乱,不得要领。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调整好心态,投入战斗中来了,且还对我产生了怀疑。真是令人惊叹的理性和清醒。
很讨人喜欢。”
慕雪柔却不免揪心,“唐俏儿怀疑到您了?!您才刚回盛京两天,怎么会这么快!”
“因为,时机不对,引人怀疑是正常的。”
沈惊蛰不以为然地挑眉,“以后藏好一点,就行了。”
这时,豪车刚巧驶入昏暗的隧道。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变幻如鬼魅的光影从沈惊蛰深沉挺隽的浓颜上一晃而过,他掀眸,看着车窗映照着自己的脸,眼神冷漠、诡谲、阴鸷,就像看着另一个人。
“但很可惜。我,即是深渊。”